黑髮已經被雨水淋得溼透,越瑄低低地咳嗽著,蒼白的面容染上潮紅的病容。&ldo;……我喜歡你。&rdo;她的睫毛猛地顫了下,死死地盯著他。&ldo;……記得嗎……在你小的時候,我曾經見過你……&rdo;聲音裡有淡淡的苦澀,然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越瑄咳得彎下腰去,掩住嘴唇,彷彿要將肺也咳出來一般。是的,在很早很早以前,他就見過她。七年前,在那個高高的斜坡上,哥哥的眼睛亮若星辰,唇角有比漫天星辰還要耀眼的笑容,望著正從對面女校走出的孤傲女生,對輪椅中少年的他說,那就是他的女朋友。但哥哥不知道的是‐‐他第一次見到她,是在更早之前。八歲那年,父親帶他去一個生日派對,主角是父親好友的獨生愛女。那小女孩穿著美麗的白色紗裙,被所有的孩子們崇拜地簇擁著,彷彿萬千星辰中最閃亮的存在。宴會尚未開始,他就離開了那喧鬧的大廳,靜默地等在花園僻靜的角落,等父親帶他回家。白天時醫生跟父母的談話他聽到了,醫生說他有自閉症的傾向,讓父母多帶他出去走走。所以父親強迫他來到這種場合。熱鬧的聲浪從燈火通明的不遠處傳來。那晚的花園,栽種著一叢叢美麗的白色薔薇花,像花海一般,它們正在綻放著,寧靜的月光下,恍若能聽到花瓣綻放的聲音,一瓣一瓣,一朵一朵,優雅晶瑩,燦爛芳香。他靜靜地看著。整個世界靜悄悄的,只剩下他和這些純白色的薔薇花。&ldo;你是誰?&rdo;忽然,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身旁響起。當八歲的他緩緩回首看過去時,初夏的月色中,潔白的蓬蓬紗裙,洋娃娃般的黑色長卷發,那個美麗的小女孩看著他,她的面龐潔白如初初綻放的白薔薇,眼瞳卻是烏黑,烏黑得如同閃著波光的深潭,有著與她的年齡並不匹配的倨傲與審視。沒有回答她。他繼續望向那片盛開中的薔薇花。&ldo;給。&rdo;將一碟精緻的小點心放到他的身邊,小女孩彷彿也沒有什麼興趣再追問他。兩個孩子並肩坐在那塊大石上,望著白薔薇的花海漸漸盛開,淡淡的香氣瀰漫在夜色中,小女孩靜聲說:&ldo;這是第一夜的薔薇。&rdo;有沙沙的聲響,八歲的他扭頭看去時,小女孩正用一根樹枝在花叢旁的土地上畫著什麼。混著花香的土壤氣息,寥寥幾筆,小女孩手中的樹枝畫出一朵薔薇花,染滿了靈氣,在月光下似乎泛著銀色的光芒。他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心無旁騖地畫著,畫完一朵,又畫了一朵,直至那裡也盛開了一片薔薇的花海。他久久地望著那片花海,看得入了神,等他抬頭想讓她繼續畫下去時,才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初夏的夜風輕輕吹過。只餘清淡的薔薇花香,和那一碟留在石頭上的點心。後來,那小女孩的父親自殺了,公司破產,搬出了那座像法國宮殿一樣浪漫的宅邸。他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小女孩,只是每到看到薔薇花的時候,腦中會浮現出那片畫在地面上的泛著淡淡銀光的薔薇。他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那個小女孩的面容。直到七年前的那一天。那個女生從哥哥的懷中,遠遠地向他望了一眼。那雙漆黑的黑眸。恍如不見底的深潭,幽黑幽黑,隱約有細碎閃動的波光,又彷彿是能夠將一切吞噬的黑色漩渦,映著她雪白美麗的面容,在黑夜裡,像一朵白瓣黑蕊的冰薔薇。原來‐‐他一直都記得她。無論是童年時的他,少年時的他,還是現在的他。而每一次出現在他的視線裡,她都是不同的身份。唯一相同的,是她那雙濃黑得如同暗夜漩渦般的雙瞳。&ldo;你喜歡我?哈哈哈哈!&rdo;淅淅瀝瀝的雨絲中,葉嬰笑得彎下了腰,&ldo;小時候你曾經見過我?難道你要說的是,從小你就喜歡我,一直喜歡到現在,所以明知道我是在騙你,你還是喜歡我?&rdo;越瑄靜默地望著她。&ldo;你難道想讓我相信,你是一個情痴?&rdo;她笑得前仰後合,用手指揩去眼角笑出的淚光,她笑吟吟地斜睨著他說,&ldo;可惜,二少,我不喜歡你。從頭到尾,我都是在利用你。在巴黎的相遇,是我製造的,我查到了你的行程,我說過的每句話,都是故意在討你的歡心。對你的溫柔,對你的細緻,也全都是我偽裝出來的。包括剛才,我故意可憐兮兮地走在大雨中,也只是在刻意引你可憐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