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本來也有機會的,可惜你為?君以詭,怕是永遠也悟不到了。大廈傾時,便是天人共誅之,縹緲史冊,三千硃筆,早為?你寫了你的?結局,你既讀過?,可能看見自己的下場?”
宋瀾跌坐在龍椅上,笑道:“成王敗寇,安會瞧不見?可直到這一刻,我也不曾悔、不曾痛,縱然黯淡無光,註定湮滅在這黑暗的永夜,我也該拼盡全力,與不公的?命運抗爭!哪怕、哪怕只擦出了一瞬的?火花,於我而言,那便是永恆的?、燦爛的、華美的一生。你們在意之人的?鮮血,才是我的?註腳,做肉食者,總好過做草芥。”
他眼睜睜地看著落薇與宋泠挽著手,離開了昏暗的?乾方後殿。
“不殺你,不足以為?那些雲上的?亡靈祭奠,我會將你送回燃燭樓那個地宮當中,然後封死那個地方。我不會去瞧你,也不會記得你——我不該來問?你,因為?你直到今日,仍覺得一切都是他人之過。你既死不悔改,你我之間的?骨血親情,便盡於此?地,當年我流在地宮中的?血,便是對你最後的賠禮。”
你便在亙古的、從太初到永劫的?孤獨當中,懺悔和死去罷。
宋瀾終於感受到了胸腔中一種沉悶的痛楚,他徒勞地張著嘴,想如同從?前一般擠出一串哭聲,或是歇斯底里?的?咒罵,或是含悲忍辱的?乞憐,可他如同被人扼住了脖頸一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有人架住了他的胳膊,將他從?殿中拖了出去,他渾渾噩噩,抬頭望天。
月初之時,沒有月亮,連如勾的弦月都沒有。
“再看?一眼這月亮罷,今後便再也見不到了。”
這句話突兀地在他耳邊響起,隨即他重重地落入塵灰之中,任憑侍衛將他頭頂的?光線盡數填滿,連一絲縫隙都沒有留下。
宋瀾在黑暗之中摸索,卻不知?被什麼絆倒,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抬起頭來,他卻在臆想中看見了躺在榻前的高帝。
如同被蠱惑一般,宋瀾連滾帶爬地湊到了他的近前。
他記得他此?時的?模樣,這是刺棠案那日的?深夜,高帝聽聞宋泠遇刺之後嘔血昏迷,玉秋實守在近前,在皇室眾人到來之前,先將他叫了過?來。
來前,他揹著玉秋實,從?手下的醫官那裡討了一副催發高帝頭疾的?藥。
高帝多?年頭風,發作起來痛不欲生,他端著藥碗走到榻前,心尖發顫。高帝恰好在此?時醒來,眯著眼睛喚了他一聲:“子瀾……”
宋瀾手一抖,險些砸了那碗湯藥,他抹著眼淚跪了下去:“爹爹……”
高帝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如今病得昏昏沉沉,甚至沒有意識到他為何獨自?在這裡?:“好孩子,你、你去把你五哥喚來……”
五哥?
高帝愛重皇后,自?然無法強迫自己喜愛這個不合心意的孩子,雖說宋泠將他的?遭遇告知?他後,他愧疚不已,立刻將他送去了資善堂。可從?始至終,無論在宮宴上還是私下裡?,他對他的關懷與所有人都無二樣。
甚至連這樣父子獨處的時間,都屈指可數。
他跪在榻前,期盼著他在瀕死前能說上一句,可等到如今,只等來了一句“五哥”。
宋瀾聽見自己如同遊魂一般地道:“是,爹爹,你先將醫官送來的?藥喝了罷。”
喪鐘響徹上元節的夜晚。
玉秋實跪在殿前重重叩首,嗑得額頭烏青,他失魂落魄地從?殿中走出來,抿著嘴唇,將所有的?表情斂去,只餘下悲痛欲絕的茫然:“老師,爹爹去了。”
“殿下不要害怕。”
怕……確實是要怕的?,可他所害怕的?,並不是無父無母、無師無友,而是面前的?玉秋實、是落薇,終有一天會知道他做下了什麼事。
玉秋實原本只想在刺棠案後推宋瀾為儲君,卻不料高帝因此?崩逝,他愧悔不已,病了好幾個月。
既然坐下,便沒有回頭的路了。
從?那日之後,他小小年紀,竟也患了頭風。
宋瀾抱著腦袋,在地面上痛苦地翻滾起來,可眼前的一切卻如同目連戲般在他面前接續上演,玉秋實和高帝的?身影相繼消失後,他耳邊又突兀響起一個年老的女聲。
那是他被激得氣血上湧、一劍洞穿成慧太后前胸時,她撲上來貼在他耳邊的?言語。
“你們的?……軍隊……打過?塞明河前,娘也有兄弟姊妹……若不是他們都命喪胤人的兵刃之下,我何必九死一生地來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