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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棠 第44節

是寧樂長公主。”

宋瀾挑了挑眉,詫異道:“寧樂?”

“是,從?那年?老宮人口中問出‘公主’二字來時,臣也順理成章地以為,當是舒康長公主,”葉亭宴道,“誰知此事前後流轉,查了兩日,竟天翻地覆,臣已細細寫了萬字奏疏,詳述前因?後果,此事雖然已有三年,且宮人多已不在,朱雀查來,卻總還能找出詳盡的人證、物證,千真萬確是做不得偽的。”

他頓了一頓,繼續道:“臣知曉陛下的擔憂,然而?陛下細想,皇后與舒康長公主當年?的閨中密友不計凡幾?,不過是一個有些交情的罪臣之女,何?必冒這樣的風險?”

宋瀾把玩著手?中兩顆琉璃珠子,半晌沒有說話,最後才緩緩地道:“皇后當年反對連坐,是為朕的聲名著想,也是不願叫太師以此為名剷除異己……她若是真想保此女,該先來求朕的。”

“正是,”葉亭宴正色道,“送此女入宮是一石二鳥之策,其一,此女總以為皇后與她有些交情,卻置身事外,心懷怨恨,若早能尋到?機會?,怕會對皇后不利。其二,若旁人有心,利用她的身份造些事來,皇后豈非百口莫辯?會靈湖上銅金盞,若非此女擔憂身份為皇后所知,驚慌失措地行?刺,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陛下難道不會順理成章地以為,一切是皇后的佈置麼?此局若成,朝局傾斜,又?該如何??”

宋瀾盯著手?中琉璃珠子裡如煙雲吹散般的紋理,沒有言語。

葉亭宴抬頭看了他一眼,心知他如此神情,必定已經信了他的話。

居高位者多疑本是常事,可不知是不是宋瀾多年?來患得患失之感實在太重的緣故,他的疑心九曲十八繞,總要比常人還多想一些。

況且他的話才是要緊處,宋瀾七情淡漠,聽了必定會?思?索,落薇是否會為了救人惹殺身之禍?

若是為了害人冒險,尚還值得。

放在平時,這一番言語或許還不會令他輕易相信,可當下不同——落薇傳信叫燕琅進京,就是為了擾亂他的思?緒,《假龍吟》一事已叫他頭痛不已,燕琅斬了他在軍中的親信王豐世,才是更值得費心的大事。

今春實在是不太平,先是西園命案、暮春場刺殺、張平竟急病,後遇見《假龍吟》流出、皇后宮人涉舊案……金天衛被棄用,戶部如今掌事人空缺,不知為何?,朝中忽地變得暗流湧動起來。

偏偏在這樣的時候,燕琅回了京——燕氏與皇后關係融洽,他早有意遣人替了邊疆主事之權,燕琅二話不說斬了他的遣將,是在示威?不論如何?,有一件事葉亭宴說得總是不錯的,朝局若是此時傾斜,又?該如何??

宋瀾想到?這裡,只覺氣血上湧,微一分心,手?中的琉璃珠子倏忽掉落一顆,在地面上摔了個粉碎。

*

次日落薇便得了葉亭宴的傳信,說宋瀾禁足了宋枝雨,對煙蘿的處理卻曖昧不清。

後宋瀾攜她同去見燕琅,路上含糊說了一句,將煙蘿交給她處置。

燕琅入宮那一日,騎了匹棗紅馬從御街招搖過市,他此番回京,隨行?士兵不過二十餘人,其中有一半還直接到了京郊大營,連城都沒進。

當年?燕世子在京時,性子便十分張揚,他又?生得俊朗,是大街小巷各色女子的春閨夢裡人,如今在邊境磨礪一番,雖不如當年?白?淨,卻更顯成熟,不過短短一段路,便險些被兩側樓上拋下來的綵帶和花朵淹沒。

葉亭宴已在朱雀司中住了三日,燕琅今日進宮,終於叫他得閒告假,下早朝後便回了府。

裴郗捂著耳朵從街邊艱難地擠過來,恨恨道:“這麼些年?了,他竟還沒改了這浮浪性子!”

葉亭宴把玩著手中的摺扇:“你以為他浮浪,他卻聰明得很——昨日夜裡進城之前,他就在城中提前添油加醋地散播了自己在邊境斬殺叛將、艱難守城的壯舉,今日更是騎馬過前街。濯舟威名仍在,他如此坦蕩,哪個百姓會?懷疑他所言不真?”

裴郗“啊”了一聲:“這小子是故意的?”

葉亭宴道:“宋瀾和玉秋實這幾年想盡辦法,想要收邊境的兵權,卻始終無?從?下手?,他招搖過市,叫他們連尋機將他扣在宮中的損招都出不得,這悠悠眾口?啊……”

裴郗還等著他繼續往下說,不料葉亭宴卻突然閉嘴,轉而?問:“大娘,這包子怎麼賣?”

他站在那攤子前算了半天,最後才掏錢買了四個,遞了裴郗一個,裴郗稀裡糊塗地捧著包子:“公子怎地不繼續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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