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怎樣?”我喃喃道,“爹爹和哥哥會沉冤得雪,會回朝,會官復原職,甄氏一族依舊會顯赫。”我傷心地別轉頭垂淚,“可是嫂嫂和致寧再也回不來了,回不來了。”
“那麼就算皇兄為你父兄雪冤,但是皇后的地位會撼動分毫麼?”
“皇后?”我又是憤恨又是哀慼。
“不錯。”玄清的語氣冷靜而理智,“只要有太后在,皇后依舊會統攝六宮、母儀天下的皇后。而且即使佳儀翻供,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把矛頭指向皇后。既然皇后平安無事,那麼為了不連累自己,安陵容也會平安無事,或者連管氏也不會被牽連。畢竟你家之事,她們都沒有出面做什麼。如果事情當真盤根錯節,牽連太大,那麼為了穩固朝廷根基,皇兄就算明知有冤,也不會查下去。”玄清的聲音有些沉痛和無奈,“因為他是皇帝,朝廷才是最重要的,他不會為了一人一事而去做傷害朝廷根本的事。這件事,你一定要明白。而你的父兄,即便返還朝廷依舊為官,但強敵環伺,不啻於再入虎口。若再有變故,他們還經得起幾次?”
“經得起幾次?”我彷彿是自問,“回到朝廷,爹爹就又要去和人明爭暗鬥,爹爹已經老了,沒那份心力了。”我無聲無息的苦笑出來,無力道:“清,若是我父兄可以有個清白,那麼他們就要重回官場去無休無止地和人爭鬥;若是不還他們清白,就是我這個做女兒的不孝,讓他們父子遠隔南北,與我天倫難聚。清,我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他懂得地搖了搖頭,“只怕你稍有舉動,你父兄的冤屈還未洗刷,你、朧月、你父兄家人,都已經身遭不測了。”
我只覺左右為難,悲苦無盡,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小姐,”浣碧忽然叫了我一聲,望著遠處出神道,“清河王爺思慮周詳,什麼都想到了,咱們確實不該輕舉妄動這一步的。只是……”她的目光忽然一跳,像被什麼東西點燃了一般,冒出熾熱的火焰,“王爺還有最要緊的一件事沒說。
她驟然把目光逼視向玄清,淡淡道:“王爺,難道你勸小姐不要輕舉妄動,卻是一點私心也沒有的麼?”
浣碧一身綠衣,系淺青色的絲絛,迎風翩然如蝶。她的身姿掩映在萋萋芳草之中,似乎要和這周遭的綠意融在了一起,唯獨一張清秀臉龐雪雪白無半分血色,一對瞳孔似望不到底的兩潭死水,“浣碧雖然是奴婢,可是這件事上十分明白。王爺這樣苦勸小姐,也是怕若甄門脫罪,小姐也會重回後宮,重回您的皇兄身邊,那麼你和小姐,就真真是被斬斷情緣了,是麼?”
我微微苦笑,語氣沉沉如秋雨暮靄,“浣碧,大周開國多年,你可有聽說出宮修行的妃嬪還能再度重回宮廷的麼?你以為人人都是武則天呢,還是個個皇帝都是李治一般長情。何況皇帝逐我出宮,也並非是被我父兄連累,而是不忿我冒犯先皇后又性非和順吧。這也是皇后為什麼不再追害我的緣故了。”
浣碧幽幽道:“話雖如此,但小姐終究是朧月帝姬的生母,若甄門沉冤得雪,皇上或許念及舊情,也會想起小姐,倒是即便礙於禮制不能接小姐回宮,也會常常來看望小姐吧。那時這般光景,王爺和小姐還能這樣來往自如麼?”
“浣碧……”我心中一驚,不自覺地去看玄清。
他這樣想或許是自私的,然而他這樣的自私,也算有錯麼?
或者到了那一日,我會不會也這樣自私呢?
玄清垂首片刻,忽然揚起那雙清亮的眸子,微微笑道:“浣碧,你竟這樣聰明。”
浣碧呆了一呆,方才覺醒過來,嘴角浮起一縷牽強的笑意,欠身道:“王爺這樣說,是誇讚奴婢呢還是譏諷奴婢。”
他緩緩搖頭,輕聲道:“浣碧,你的確知曉我的私心。可是若沒有前頭種種緣由,或許你真可以認定我是一個自私的男人。可是……”他淡淡微笑,如拂過這鬱郁長草上的輕風,道:“那麼換作是你,你願不願意你的父兄回到宮廷爭鬥中去,連下半世的平安都難保;你願不願意你的長姊回到一個不珍惜她、不疼愛她、不信任她的男人身邊去,再和無數女人爭鬥不已……”
浣碧臉色陰晴不定,彷彿是夏日陣雨後的天氣,依舊變幻莫定,片刻,抬頭道:“王爺……”
玄清攔下她的話,繼續道:“既然你與他們骨肉同胞、血脈相連,那麼,你告訴我,你願意你的親人去過那樣的日子麼?好比你長姊,若在宮中勝利,那麼就意味著她一輩子都要和不同的女人爭鬥殘殺;若她輸了,可能連葬身之地也沒有。你是她的妹妹,你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