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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再說一句不要結婚,她根本就是得意,得意看到他這樣輾轉不寧,這樣送上門來讓她耍弄。

他終於掉頭而去。

雷少功在車旁踱著步子,見到他出來連忙開啟車門。看他臉色不好,不敢多問,自作主張地叫車子回端山去。一進門慕容清嶧拿起菸缸就摜在地上,直摜得那隻水晶菸缸粉身碎骨,也不覺得解氣。取了馬鞭在手裡,隨手就向牆上抽去。雷少功見他一鞭接一鞭,狠狠抽得那牆皮不過片刻工夫就花了,露出裡面的青磚來。直抽得粉屑四濺,紛紛揚揚往下落。他卻一鞭重似一鞭,一鞭快似一鞭。只聽到長鞭破空的凌厲風聲,擊在磚上啪啪如悶雷霹靂。他脾氣雖然不好,但雷少功從未見過他這樣生氣,擔心起來,搶上一步抱住他的臂膀,幾乎是語帶哀求了,“三公子,三公子,你要是再這樣,我只能給夫人打電話了。”

他的手一滯,終於垂下來。鞭子落在地毯上,他額頭上全是汗,面上卻一絲表情也沒有。雷少功擔心地說:“您去洗個澡,睡一覺就好了。”他按在自己汗涔涔的額頭上,嘶啞地說:“我一定是中了魔了。”

雷少功說:“不要緊,您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他緩緩點了點頭,走上樓去洗澡。出來時屋子裡只開了幽幽一盞小燈,照著半屋晦暗。他揭開被子,被上隱隱的香氣,像是花香,又不像花香,更不是薰香的味道。那香氣陌生卻又似熟悉,他將頭埋入枕中,枕上的香氣更淡薄幽遠。他本來已經是精疲力竭,不過片刻就睡著了。這一覺睡得並不十分沉穩,半夜裡矇矓醒來,那香氣若有若無,縈繞在四周,彷彿一直透進骨子裡。暖氣很暖和,他在迷糊的睡意裡突然叫了聲:“素素。”四下裡都是靜靜的,黑暗裡只聽得到他自己的呼吸。他伸出手去,她蜷在床那頭,她睡著時總是像孩子一樣蜷縮著,蜷縮在離他最遠的角落。可是卻摸了個空,連心裡都空了一半。

他想起雷少功說:“明天就好了。”徹骨的寒意湧上來,明天不會好,永遠都不會好了。

這一天是臘月十四,城隍廟會開始的日子。張明殊想著要約素素去逛廟會,偏偏家裡來了許多客人不能走開,幾位表兄弟都拉他打牌,他只得坐下來陪他們。他心不在焉,只聽大表兄問他:“聽說你出錢贊助一個芭蕾舞團,是哪一個?”

他答:“雲氏。”

大表兄卻說:“雲氏倒是有一個極出眾的美人,不知你有沒有見過?”他聽了這話,不知為何耳廓熱辣辣地發燙,支吾了一聲問:“什麼美人?那些跳芭蕾舞的女孩子,個個都是很美的。”大表兄說:“就是前幾個月上演《梁祝》裡的英臺,嘖,真是美,比起好些電影明星來都要出色。”

另一位四表兄就笑,“聽聽你這口氣,簡直是垂涎三尺,既然這樣垂涎,為何不去追求她呢?”

大表兄搖著頭說:“這事外人知道的不多,你們知道她是誰的女人?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去覬覦啊。”

張明殊問:“這位小姐是不是姓方?”一面說,一面放下牌,問:“五條你們要不要?”大表兄連忙說:“放下,清一色。”大家推倒了牌算番給錢,嘩啦嘩啦推著麻將牌,四表兄笑著說:“明殊今天手氣背,賭場失意啊,說不準是為著情場得意。聽你那口氣,你和方小姐挺熟?”

張明殊還沒有說話,大表兄卻說:“我說的不是方小姐,我說的是姓任的一位小姐。”

張明殊聽了這一句,直如晴天霹靂一樣,手裡碼牌不由慢了一拍,停在那裡。四表兄依舊嬉皮笑臉地,“你這樣色膽包天的人都稱不敢,我倒想知道這任小姐的來頭。”

你是很好的人,只是我配不上你(3)

大表兄說:“我也是聽我們家老爺子說的——聽說是三公子的禁臠,誰敢去老虎嘴裡奪食?”

四表兄問:“哪個三公子?難道是慕容三公子?”

大表兄說:“除了他還有誰?那任小姐確實生得美,可惜不愛笑,不然,一笑傾國也當真。”

他們兩個講得很熱鬧,不曾留神張明殊的表情。直到他站起來,大表兄才錯愕地問:“你這是怎麼了,一腦門子的汗?”張明殊說:“我頭痛得厲害。”大家看他面如死灰,都說:“定然是受了風寒了,臉色這樣難看,快上去休息一下。”張明殊十分吃力地說:“你們在這裡玩,我去躺一躺。”然後走到樓上去。屋子裡很安靜,聽得到樓下隱約傳來客人的說笑聲,小孩子的嬉鬧聲,麻將牌清脆的落子聲。他心裡像有一柄尖刀在那裡攪著,更似有一隻手,在那裡撕裂著。那種滋味,第一次令他難受得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