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鏡並不在。
顧見驪擰眉。早知道姬無鏡不在,她就不在西間裡待那麼久了。西間裡有些陰冷。
顧見驪走到床邊剛剛坐下,姬無鏡就推門進來。顧見驪的身子瞬間緊張得繃起來。她垂著眉眼, 等著姬無鏡笑話她。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她悄悄抬眼去看姬無鏡,見姬無鏡低著頭望著衣襟兜起的東西。
姬無鏡立到床邊, 將衣襟裡兜著的花瓣倒在床上。深深淺淺的鳳仙花翩然落下,粉的和紅的。
他居然跑到院子裡摘鳳仙花去了。姬無鏡神態自若, 好像兩個人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過。這讓顧見驪心裡一鬆,那股子緊張和尚未消弭的尷尬窘迫也淡去了些。
“咚咚咚——”有人在外面敲門。
顧見驪知道是季夏進來送水了。她轉過頭向門口加大了聲音:“進來。”
提著熱水進來的並不是季夏,而是葉雲月。
顧見驪愣了一下,微微蹙眉。她今日心裡有些慌亂, 這樣的情況下, 莫名不想外人進來瞧見。
姬無鏡瞥了一眼顧見驪的神色,看向走進來的葉雲月。
葉雲月規矩地低著頭, 提著木桶往西間去。
“葉雲月?”姬無鏡不太確定地叫出她的名字。
葉雲月一愣,急忙停了下來,有些意外又有些驚喜地望向姬無鏡:“對,是我。”
姬無鏡皺眉:“你怎麼還沒滾?”
葉雲月堆在臉上的笑一下子僵住。
顧見驪看了姬無鏡一眼, 默不作聲地低下頭,全當什麼都沒聽見,也不參與。
葉雲月知道自己暫時還沒有資格在姬無鏡面前鬧尷尬的情緒。借住在廣平伯府的趙家在京中置辦的宅子已經拾弄好了。最近幾日葉雲月的舅母幾次恨鐵不成鋼的找她談心,葉雲月也想明白了自己若是以一個婢女的身份留在姬無鏡的院子裡只能永遠被顧見驪打壓著,還不若先出府,從別的地方接近姬無鏡。她已經將東西收拾好了,再過幾日就會跟舅母搬出廣平伯府。至於現在?她斷然是不會走的。
因為,作為重生一回的她,自然知道要不了多久,府裡的人會悄悄將姬星漏綁起來扔到荒山野外餵狗。上輩子她離得遠,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自然是不清楚的,只隱約記得是顧見驪把姬星漏找回來的。葉雲月猜測,肯定是因為這件事才讓姬星漏特別依賴顧見驪。要不然姬星漏登基之後也不會大手一揮,直接封了顧見驪尚賢皇太后。
作為重活一次的她,葉雲月決定這個功勞是一定要搶的!
於是,葉雲月做出恭敬溫順的樣子來,溫聲回話:“再過幾日我就會跟著舅母搬出去,不能侍奉五爺實在是雲月的憾事。不過,眼下栗子不在,四姐兒平日裡孤單著,林嬤嬤一個人照看兩個孩子也照看不過來。幸好等我跟著舅母搬出去的時候栗子就回……”
姬無鏡不耐煩地看向她,打斷她的話:“出去。”
葉雲月還未說出口的話卡在嗓子眼,尷尬立著。她把話咽回去,也不敢再往西間走,將木桶放下,轉身匆匆退出去。她前腳出去,季夏後腳跟進來,說:“奴婢錯了,奴婢沒看住她,我剛剛去廚房煎藥去了,沒想到她居然……”
顧見驪揮揮手,也不責備:“去忙吧。”
“誒!”季夏手腳麻利地在西間裡備好了熱水。
顧見驪洗個澡出來,吩咐季夏收拾了西間,重新給姬無鏡備好熱水。顧見驪洗澡的時候,姬無鏡又出去了一趟,又摘了些葉子。
姬無鏡剛進了西間,顧見驪望著床上的花瓣猶豫了一下,扭頭跟進了西間。
姬無鏡脫了外衣,正在解裡面紅衣的繫帶。他抬眼看向顧見驪,懶散問:“怎麼,想和叔叔一起再洗一次?”
顧見驪不理他,倒了一杯溫水放在浴桶旁的桌子上,將鹽粉倒進杯中,用量是尋常的六七倍。然後又從櫃子裡取來牙粉和齒木,擺在一旁。
姬無鏡停下動作,饒有趣味地瞧著顧見驪的舉動。
顧見驪看他一眼,小聲說:“好好把嘴洗乾淨……”
說完,她急忙轉身往外走。
姬無鏡舔了舔唇,又舔舔牙齒。望著顧見驪落荒而逃一樣的背影,笑了。
顧見驪走出西間,看了一眼灑滿鳳仙花的床榻,也不擅動姬無鏡的東西,她隨意拿了本書,坐在梳妝檯前翻閱著。只是她心裡亂得很,根本看不進去。
姬無鏡洗完澡出來,看了顧見驪一眼,從抽屜裡翻出兩個石臼,懶洋洋地坐在床邊,開始挑揀鳳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