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便趕緊地回到劉勝身邊,等候著把自己的血輸入到團長的血管裡去。院長、醫生、醫生的助手走到病房裡的時候,劉勝的眼睛忽然睜開,呆呆地望著他們。他的胸口起伏抖動,呼吸艱難、急促,一隻手使力地抓住床邊,一隻手勒緊拳頭,彷彿在和敵人進行搏鬥似的。
鄧海蹲在他的身邊,按住他的臂膀,輕輕地叫著:“團長!團長!”
團長沒有作聲,呼吸更加急促,眼睛卻格外發亮。
醫生探探他的脈搏,走到院長身邊,耳語道:“不行了!”
瀕於彌留的劉勝,突然鎮靜下來。他緩緩地彎過手臂,在他的手腕上摸索著,取下那隻不鏽鋼的手錶,接著又在胸口摸索著取下粗大的金星鋼筆,再接著,又把一隻手探進懷裡,摸索了許久,取出一個小皮夾,從小皮夾裡取出一個小紙包,再從小紙包裡取出了一張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蘇維埃銀行的一元票券。他把這三樣東西握在一隻手裡,哆嗦著擲給鄧海,聲音微弱但是清晰明朗地說:“交到組織部去!這張票子,……是我……參加紅軍那一天,事務長……發給我的。……十五年了,……是個紀念品。
……“
鄧海的眼淚川流下來,握著表、鋼筆和蘇維埃銀行票券的手,劇烈地顫抖著,頭埋在劉勝的懷裡,叫著:“團長!團長!”
“打得……怎麼樣?孟良崮……打下來沒有?”劉勝低沉緩慢地問道。
“打下來了!張靈甫捉到了!”鄧海為著寬慰他的團長,臉挨著團長的臉,顫聲地回答說。
“‘小凳子’!……好好幹!……聽黨的話!……革命到底!”他撫著鄧海的臉,聲音竭力提高,但卻仍然低沉緩慢地說。
劉勝的眼珠放射出兩盞明燈般的亮光,在屋子裡閃灼著。“不要……告訴……我的老媽媽!……免得她……難過!”
劉勝說了這樣最後兩句感情的話,呼吸遽然停止,脈搏停止了跳動。
他閉上眼睛,安靜地平坦地躺著。
鄧海帶著沉重的悲痛,在迴向團部的山道上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