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御倒下後,城內外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仿若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緩緩捂住,漸漸平息下來。
喧囂過後,死寂籠罩著這片剛剛經歷慘烈廝殺的土地。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血腥味兒,那股濃烈的氣息肆意翻滾,似是要將這天地間的一切都浸染成暗紅色。
混合著塵土的乾澀與渾濁,它們撲面而來,讓人忍不住抬手緊緊捂住口鼻,胃裡一陣翻騰作嘔,那股酸意直湧上喉嚨,幾欲令人窒息。
程鋒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上前,每一步落下,似都帶著千鈞之力,彷彿要將腳下這飽浸鮮血的土地踩出個窟窿。
他俯身收起染血的長槍,槍尖上的鮮血一滴滴落下,洇紅了腳下的土地,那殷紅的色澤在黯淡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目,恰似這片土地無聲的悲泣。
他靜靜地望著地上蘇御的屍首,臉上並無多少勝利的喜悅,只是雙唇緊抿,嘴角微微下撇,深深嘆了口氣,這嘆息聲承載著無盡的滄桑與憂慮,仿若從他靈魂深處擠出。
他心中清楚,這場內亂如同一場兇猛的暴風雨,以摧枯拉朽之勢席捲而來,給凌雲王朝帶來的創傷,絕非短時間能夠撫平。
那一道道裂痕,猶如刻在王朝根基之上的猙獰傷疤,深入骨髓,觸目驚心,不知要用多少歲月、多少努力才能修復如初。
皇宮內,蘇武在蘇幕遮的攙扶下,一步一步緩緩走向大殿。每一步都有千鈞重,鞋底摩挲著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彷彿承載著王朝興衰的千鈞重擔。
他目光呆滯地掃過四周殘垣斷壁,斷裂的磚石七零八落,曾經精美的雕刻如今已破碎不堪,那些龍鳳呈祥、花鳥魚蟲的圖案,此刻只剩下斷肢殘軀,仿若在無聲訴說著往昔的輝煌與如今的淒涼;
死傷的侍衛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鮮血早已乾涸,化作暗紅色的斑塊,宛如一朵朵枯萎的惡之花,散發著死亡的氣息。他眼中滿是痛心與自責,渾濁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那淚水仿若蓄積已久的洪流,隨時可能決堤。
喃喃自語道:“朕之過,朕之過啊……” 聲音顫抖而沙啞,透著無盡的悔恨,在空曠的宮殿內迴響,更添幾分悲涼。蘇幕遮看著老淚縱橫的蘇武,欲言又止,他知曉此刻任何安慰的話語都顯得蒼白無力,只是默默握緊了拳頭,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仿若要將所有的悲憤與決心都凝聚在這拳頭上,暗暗發誓定要守護好這劫後餘生的王朝,絕不讓悲劇再度重演。
數日後,皇宮上下一片縞素,如同一座被哀傷籠罩的雪城。潔白的幡旗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似是在為逝者低吟哀歌。
每一面幡旗都像是一隻招魂的素手,在風中無助地擺動,召喚著那些在戰亂中逝去的英靈。
為在這場動亂中喪生的將士與無辜百姓舉行國葬之時,蘇武身著素袍,身姿略顯佝僂,歲月的滄桑與近日的打擊仿若一下子將他壓垮,讓他原本挺拔的脊樑也彎了下去。
腳步虛浮卻又堅定地走向祭臺,每一步都似用盡全身力氣,帶著對死者的愧疚與對未來的期許。他親自拿起酒壺,為亡魂祭酒,酒水傾灑而下,在陽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如同逝去之人的淚光,那光芒中飽含著不捨與眷戀,又似是對生者的期許與囑託。
他面容憔悴,眼眶深陷,眼神卻透著堅毅,仿若黑暗中燃燒的火把,高聲道:“眾將士、百姓,皆因朕教子無方、察人不明,遭此大難,朕在此立誓,必當殫精竭慮,重振我凌雲!”
聲音響徹雲霄,在空曠的場地迴盪,驚起一群棲息的飛鳥,振翅高飛,似也在為這誓言助威。
臺下將士與百姓聽聞,紛紛跪地,膝蓋觸碰地面的聲音此起彼伏,齊聲高呼 “陛下聖明”,聲浪直衝雲霄,久久不散,那是眾人對王朝復興的期盼,也是對過往悲痛的宣洩,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對未來的憧憬與希望,那希望之光仿若能驅散籠罩在王朝上空的陰霾。
程鋒並未參加葬禮,他帶著自己的親信駐紮在城外,營帳一座連著一座,像一片白色的蘑菇群,在荒野中顯得格外扎眼。
他每日穿梭在營地與廢墟之間,協助清理戰場、安撫百姓。這些日子,他看到百姓流離失所,衣衫襤褸的人們眼神中滿是驚恐與無助,仿若受傷的小鹿,彷徨在這破碎的世間;
餓殍遍野的慘狀更是讓他揪心,瘦骨嶙峋的身軀橫陳荒野,如同被戰爭收割的生命稻草,在風中瑟瑟發抖。
他心中滿是酸澀,如同吞下了一顆未成熟的果子,那股酸澀從舌尖蔓延至心底,讓他難受得幾欲落淚。一日,他召集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