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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昭自認自己惹不起這樣的人。
“你別問,只管照我的吩咐行事。”她反覆地叮囑素心。
素心肅然應喏,出去告訴段公義。回來的時候面露猶豫,低聲道:“四小姐,陳先生好像也一夜沒睡,剛剛我出去的時候,他貼身的小廝還問我您醒了沒有。說是陳先生已經讓他來看過好幾次了。”
竇昭有些意外。
難道陳先生也看出什麼來了不成?
陳先生對自己的過去雖然諱莫如深,但透過這兩年的接觸,聽他點評起朝堂人物頭頭是道,她也知道陳先生為人不簡單。
竇昭忙道:“請陳先生到廳堂裡奉茶。”
素心應聲而去。
甘露過來服侍她梳洗穿衣。
素蘭一面在旁邊幫忙遞著汗巾襪子之類的小東西,一面低聲和竇昭說話:“四小姐,您說,來我們家投宿的那位公子是什麼人啊?他長得可真漂亮!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人。也不知道他家在哪裡?是去什麼地方做生意”
竇昭望著素蘭盛滿嚮往的眸子,“撲哧”一聲笑,調侃道:“我把你送給他做侍女好了!”
“不要。不要。”素蘭立刻跳了起來,不滿地嘟呶道,“小姐又拿我開玩笑。我就是覺得他很漂亮,讓人看了挪不開眼睛,可也不能因為這個就去給他做侍女啊!我又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竇昭只覺得有趣。
京都不知道有多少貴婦人喜歡在私底下議論宋墨,可如果大庭廣眾之下誰提起宋墨。她們一個個又正襟危坐,如同從未聽說過這個人似的,還不如素蘭大方坦然。
甘露笑著罵素蘭:“你也知道小姐是在和你開玩笑啊?那你管他是哪裡人,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素蘭嘻嘻地笑,討好地遞了根簪子給甘露,由甘露幫竇昭插上。
竇昭微微地笑。
自從龐昆白的事之後,甘露、素絹和別氏姐妹的隔膜立刻消除了,她們現在說話做事親如姐妹般親暱,竇昭屋裡的氣氛也變得溫馨而熱鬧。
陳先生眼下有重重的青色,神色凝重,面容顯得格外的憔悴,看得出來,他昨天夜裡也輾轉反側沒有休息好。
他請竇昭遣了屋裡服侍的丫鬟。
“四小姐,我們恐怕惹上麻煩了。”陳曲水沉聲道,“那群人來歷不簡單,我懷疑那少年公子是英國公府的世子爺宋墨。”
他一語道破天機,竇昭嚇了一大跳,凝聲道:“您怎麼看出來的?”
陳曲水沉默半晌,低聲道:“承蒙小姐錯愛,一直未曾問我不在真定的那幾年去了哪裡”他說著,眼底露出幾分戚苦之色,“那幾年我在福州,給福建撫巡張楷做幕僚。”他猜到竇昭可能不知道張楷是什麼人,強忍著羞恥感解釋道,“十三年前,倭寇圍攻福州城,張大人棄城而逃,被福建總兵——定國公蔣梅蓀生擒,斬於劍下。按例,像我們這些張大人的幕僚私吏是要一併處死,以儆效尤的。可蔣國公說,大敵當前,當精誠團結,一致對外,只要不是主犯,都有戴罪立功的機會,把我等放了,要我等和巡撫衙門正式官吏一樣,戴罪立功。”
☆、第一百一十六章 蔣家
竇昭聞言臉色漸漸蒼白起來。
陳曲水苦笑。
棄城而逃,不顧黎民死活的懦夫!罪人!
任何人知道了他的經歷都會對他嗤之以鼻吧?
他不由低下了頭,喃喃地道:“小姐,我年事已高,每逢颳風下雨膝蓋都會痠痛難忍,恐怕不能再伺奉小姐左右,等這雨停了,我就回真定去”
廳堂裡靜悄悄的沒有聲音,竇昭既沒有出言挽留,也沒有順水推舟地讓他離去,壓抑的沉靜,讓屋外的落雨聲就越發的清晰可聞,廳堂顯得更加靜謐。
陳曲水驚訝地抬起頭來,看見竇昭呆呆地坐在那裡,兩眼發直。
他不由心中駭然,高聲喊著“四小姐”:“您,您這是怎麼了?”
竇昭心神恍惚,根本沒聽清楚陳曲水說了些什麼。
她正努力地回憶著從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