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昭的內室還點著燈。卻半晌也沒有動靜。
宋墨並不著急,每隔幾息就扔一顆石子過去。
竇昭正靠在床頭看書,倒是在一旁做針線的素心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將窗扇開啟了一道縫,看見了站在樹影下的宋墨。
“小姐,世子爺來了。”她低聲地道。
竇昭嚇了一大跳。
以為宋墨會明天早上過來。
“請他屋裡說話吧!”竇昭說著,換了身衣裳,去了沒有點燈的廳堂。
素心給宋墨開了門。
宋墨遞給素心一兩匣子點頭,道:“宮裡的豌豆黃。”
素心不禁看了竇昭一眼,曲膝行禮道謝,奉了茶,退了下去。
宋墨問竇昭:“你找我有什麼急事?”
竇昭有半晌不知道說什麼好。
宋墨也不問,安靜地坐在那裡等她開口。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疏疏如雪。
“對不起。”竇昭愧疚地道,“當初你問我願不願嫁給我的時候,我知道令尊決不會順著你的意思給你娶妻的,所以才會說,若是有緣,我們自然會結為夫妻”
月光下,聰明的宋墨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他半晌沒有說話。
竇昭則有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沉默中,她聽到宋墨深深地吸了口氣,輕輕地說了聲“知道了”,道:“你別擔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
他的聲音淡淡的,彷彿飄在弦月周圍的雲彩,眨眼就會散去,卻又讓人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堅定,不用太大的聲音,不用太多的表情,就能讓你相信,他答應的事,就一定能做到,讓人覺得踏實。
“對不起!”竇昭再次向宋墨道歉,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卻隱隱作痛,眼淚剎湧滿了眼淚眶
她忙閉上了眼睛,制止眼淚落下來。
“沒事。”宋墨根本沒有看她,而是望著窗外的月亮。低聲道,“是我當時沒有想明白”
或者是,他根本沒有往這方面想!
宋墨忍不住自嘲地撇開撇嘴來。
如果她再和自己退親,這名聲傳了出去,以後恐怕就很難再找到婆家。
她那麼聰明,怎麼會想不到呢?
只怕是另有打算吧?
他腦海裡,突然浮現出紀詠的影子。
從前他一直想不明白竇家為什麼會允許姐妹易嫁這種事發生,現在。他好像找到了答案。
可很快,他就把這個念頭壓在了心底。
或者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繼續往下想下去。
這讓他看起來會像個跳樑小醜。
宋墨心裡又苦又澀。
他站起身來:“那我先走了!”
聲音卻顯得那麼的溫和,也那麼的偽善。
宋墨自嘲地撇了撇嘴。
竇昭知道自己傷了宋墨。
有些事情,除非她勉強自己,否則就沒有辦法避免傷害。
可有時候,言不由衷卻比據實以告傷害更大。
特別是對像宋墨這樣的高傲少年。
“對不起!我只是不想嫁人而已。”竇昭站了起來,聲音顯得乾巴巴的,再也沒有平時的悅耳動聽,冷靜自制。“我送送你吧!”
是嗎?
宋墨抿了抿嘴,道。“免得被人看見,落人口實。”
竇昭站在屋簷下,看著宋墨的腳步漸行漸遠,想著那兩匣子點心,心裡非常的難受。
他會用什麼辦法解除他們之間的婚約呢?
利用尚公主的機會?
別人又會怎麼說他呢?
在他已經揹負了一個肆意殺戮了的名聲之後?
“宋硯堂!”竇昭輕聲地喊他,“我明天一早就會身體不適。你什麼也別做”
這算什麼?
給他的一顆甜棗?
宋墨轉身,笑道:“你那主意只怕不大好使——我父親現在急需給我找個有毛病的妻子呢!”
自己不至於那麼狼狽吧!
竇昭卻笑不出來。
她肅然道:“你父親既有拿出兩萬兩銀子做為聘禮。想必不願和你撕破臉。我身有惡疾,若是傳了出去,他不可能視若無睹。”說到這裡,她不由挑了挑眉,“就算他想視若無睹,我也會讓他沒辦法視若無睹的!”
可這樣一來,紀家的長輩會怎麼說呢?
竇昭強大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