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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先生,我在這裡等你,你過去吧。”
林橋停下車相當簡短地說了一句,聞言捧著束香水百合的陳京墨點點頭也就下車去了,而等林橋目送著他緩緩地走進那三年間都沒怎麼變樣的二層小樓,一時間倒也懷念起某位如果還活著,恐怕早就和自己老闆百年好合,雙宿雙飛的鄭先生了。
“京墨,你來了啊。”
從屋子裡頭給陳京墨開門的是蔣芸,她看上去比幾年前瘦了些,也明顯老了些,雖然還是那副溫柔嫻靜溫聲細語的樣子,但是眼角的皺紋卻像是綻開的花蕊一般明顯多了不少。
距離上次陳京墨見她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此刻看見她陳京墨也在眼神稍顯柔軟地點點頭,只是他還是無法真正的開口用聲音去表達自己的情緒,而眼見他這幅清瘦憂鬱的樣子,蔣芸的眼神微微地閃了閃,卻還是淺笑著將他迎進了家門。
“真是謝謝你的花了……老鄭最近省裡工作忙,估計要明天早上才能回來……唉,他快要退休了,但是那顆心還是掛在工作上面不肯放……要是從前,至少他還有個接他的班的……”
原本只是想說些家常話緩和下氣氛,可是說著說著蔣芸的臉色就忽然變了,她有些尷尬地看了眼面前的陳京墨,見他一言不發地盯著自己面前的那杯花茶也不說話心裡便是一軟。
而半響蔣芸忽然紅了眼睛,在用自己佈滿皺紋的手掌像是對待自己的親生孩子一般拍了拍陳京墨冰涼的手背,顫抖著聲音開口道,
“我知道我說這個話不合適……畢竟我並不是……不是常山的親生母親,可是京墨,你這樣苛責自己,這對你自己是不公平的……你以後的路還很長,你應該去找一個人好好陪著你,而不是一輩子就這麼守著常山,畢竟,你才三十一歲啊,你往後該怎麼辦呢,難道就這麼永遠的等著嗎?可是常山他……他已經不在了啊……”
這話說著蔣芸就掉起了眼淚,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為死去的常山而哭,還是為面前這個雖然還活著卻好像已經失去了一切的可憐孩子而哭。
而抬起眼睛神情平淡地看了看面前哭的傷心的蔣芸,陳京墨金絲眼鏡後的那雙黑色眼睛卻連一滴眼淚都流不下來了,因為他只是溫柔且細心地用掏出了手帕遞給了蔣芸,又用一種安靜到讓人傷心的眼神陪著蔣芸安慰了她好一會兒。
而一直到蔣芸的情緒終於平復了一些,這個一臉疲憊悲痛的老太太這才握緊他冰涼的手掌不死心地問了他一句。
“京墨,答應我,忘掉常山,去過自己的生活……好不好?”
安靜的氣氛中,陳京墨半響也沒有開口說話,他乾啞的嗓子已經很久沒有發出過聲音了,此刻這種嚴重影響正常情緒的情況下更是一個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
但是眼看著蔣芸這樣哀求的眼神,他最終卻還是低垂下眼睛,用一種極為緩慢的姿態搖了搖自己的頭。
【對不起,可是我真的忘不掉他。】
陳京墨無聲的拒絕讓蔣芸再沒有對他說出一句勸告的話,事實上面對這樣的陳京墨,沒有一個人會忍心去勸說他忘掉他心心念唸的那個人。
而等一個小時後,林橋眼看著陳京墨一個人走出來時,光是看他臉上沒有絲毫變化的神色,林橋就知道,自己的計劃又一次失敗了。
“那我們現在就開車去公墓吧,陳先生?明天之後您就要出發去楊川市了,新專案啟動之後您需要在那裡停留一段時間,唉,這次可又要忙活好一陣子……”
強打起精神的林橋笑著選擇用自己絮絮叨叨的聲音去掩蓋此刻車裡讓人窒悶的氣氛,一言不發的陳京墨依舊無法給他任何的回應。
而在林橋所看不到的地方,打從剛剛起陳京墨的手掌便一直緊握著,而當那青白的面板下隱約有血痕滲透出來後,面無表情的陳京墨這才抬起頭衝林橋緩緩地點了點頭。
【走吧,我想去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