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蕭錦初不動聲色地拿起了茶盞,輕呷了一口。
陸天師也不著急,接著往下說:“佛家說以心印心,契合無間,故曰‘心印’。是契合之意,亦可指男女思慕之情。”
思慕?這老道是話中有話啊!蕭錦初嘴角似勾非勾,帶著譏誚:“天師,您這是要開始給我講佛理嗎?”
“為什麼不行呢?”陸天師反問道:“我輩修道修的乃是大道,不論道家,佛家,儒家,只要是理,都可以講。”
蕭錦初不笑了,她的師父也曾說過類似的話,修道修心,不應拘泥於形式,出世與入世都是修行。
“貧道接下來的話可能有些僭越,還請蕭侯恕罪。不過從卦象上看,蕭侯的煩惱源於一個情字,鍾情的物件乃是當今天子。”
陸天師的態度很是平和,完全是在就事論事。但蕭錦初只覺心中有一團火在往上湧,其實這團火早就點燃了,一直在心底潛滋暗長,肆虐四方,只是被她一味強壓著。
齊翔死咬著牙,用一雙血紅的眼珠瞪她:我兄長屍骨未寒,你就和皇帝眉來眼去……
圓臉的小宮女掩著嘴笑:若不是親妹子,那她多半呀是看上自己的兄長了。
楚向瀾輕嘆著:蕭錦初,你是堂堂徵東將軍,可為什麼你偏偏不敢面對自己的感情呢?
對!你們說得都對,她就是喜歡衛潛了……怎麼著!殺人放火了嗎?
朝廷有律例六百二十條,她是犯了哪一條哪一款,為什麼老是要把自己放在一個罪人的位置上!
蕭侯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膽氣,但偏又態度從容,條分縷析:“沒錯,我傾慕當今聖上,天師可有法子替我分憂?”
這句話蕭錦初說得簡直前所未有的痛快,她頭一次理直氣壯地大聲說出傾慕衛潛,沒有顧慮,沒有躊躇。
陸天師也愣住了,約莫他也沒想到蕭錦初能承認得這樣爽快。世間女人在提到情郎時莫不是欲語含羞,何曾這般大開大合。
所幸他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只愣了一會便又趕緊接了下去:“按卦象來解,印者,信也,可為憑證。若要破局,恐怕仍要落到這個字上頭。”
中華文字,源遠流長,變化多端,要怎樣解釋自然都說得通,但蕭錦初已經不在乎了。她的心結不是那個字,是她自己。
她不敢承認對衛潛的愛慕,因為她害怕。她怕她與無數將士出生入死的努力,師兄對她的信任,被簡單地與兒女私情掛鉤。
她也怕拖累了衛潛,他馬上要立後了,她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又讓他平添煩惱。
可一味地隱瞞、視而不見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她從皇宮逃回了侯府,卻依然沒能逃出自己的心魔。
換個角度想,師兄那樣出色的男子又有幾人能不動心呢?喜歡並不一定要得到,譬如安素,他是滿京城無數女子的夢中良人,可他能都娶回府嗎?
順其自然,師父一直在教她這四個字。春天開花是自然,秋天結果是自然,喜歡上了某個人更是自然。她不需要去抗拒,也不需爭什麼,只需順其自然……
此刻坐在陸天師對面的蕭侯仍是那個蕭侯,卻已經從上山時的若有所失恢復成了睥睨四方。陸天師看在眼中,只是微笑不語。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能堪破心障,則一覽無餘。
“今日叨擾了,我先尋我那族妹去,給天師的謝禮回頭自當奉上。”恭敬地行了一禮,蕭錦初提出了告辭。
這回陸天師沒有攔著,特意相送到院門口,巧的是恰逢著蕭靜宜一行人回來,正可準備下山。
“阿姊,今日真是要多謝天師!”蕭靜宜滿面笑容地捧著經盒,似是拾了個寶貝,分外用心。
“是該多謝天師……”蕭錦初回頭望向那襲深紫色道袍,目光幽深。
作者有話要說:
蕭侯終於悟了,對呀,你喜歡你師兄不犯法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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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月滿西樓
送走了蕭氏姊妹; 陸天師並未像往常一樣回藏書樓整理經卷,而是又回到了客院。就在方才待客的那一間廂房邊,還有一間耳房; 只是不大起眼。
陸天師的手方舉到一半,門已經吱呀一聲開啟了。從裡頭走出兩位青年郎君; 只見一人面帶笑容,一人卻憂色忡忡; 但均是難得的美男子。
“尚書令; 蔣御史,貧道該做的已然做了。後頭的路怎樣走,需你們自己決定才好。”陸天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