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永遠是我頭頂的一顆明星,要是不幸死了,我就變成一隻螢火蟲,在這園裡,挨著草根,暗沉沉地飛。黃昏飛到半夜,半夜飛到天明,只願天空不生雲,我望得見天,天上那顆不變的大星,那是你。但願你為我多放光明,隔著夜,隔著天,通著戀愛的靈犀一點……”
蕭暄久久沉默。
我耐不住,扭頭看他,“你倒是評價幾句嘛!”
蕭暄勉為其難地說:“這是詩嗎……”我掃興,板起臉。蕭暄又很給我面子地補充道,“不過非常感人,情真意切,樸素自然。”我這才滿意。
我們倆的腳在水裡輕輕地蕩著,螢火蟲伴隨著夜蟲的鳴叫輕輕飛舞。有一隻膽大的小傢伙居然振著翅膀飛到我衣角上停住。
我歡喜地看著它,卻又不敢去碰,怕驚飛了小客人,於是便轉頭過去招呼蕭暄來看。
可是身旁空無一人。
我一驚,急忙站起來。
第三十九章·天上與人間(2)
月色忽然隱去,偌大的山林迴歸黑暗,我什麼都看不到,樹林的陰影,溪水的波光,螢火的星點,蟲子的叫聲,全部隱沒在黑色之中。陰寒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滲了過來,浸透了我的衣服。
恐懼籠罩著我,我大聲呼喊蕭暄的名字,可是沒有迴音。
我在虛幻混沌之中奔跑,黑暗沒有盡頭。周圍似乎潛伏著不明的生物,都在暗處虎視眈眈。腳下一不留神踩到什麼東西,我狠狠地跌在地上,有什麼尖銳的東西刺入我的人中。
我痛苦地哼了一聲,張開眼睛。
“醒過來了!”
孫先生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我只覺得胸腔裡氣血翻湧,非常難受,不由掙扎著坐起來。
雲香急忙過來扶住我,輕拍我的背。我張口又往盆裡吐了一大口血。
老天爺,胃出血?
品蘭和覺明兩個孩子還在場呢,被我這一口血嚇得齊聲尖叫。
“沒事,受了刺激,一時血不歸經。好好調養就是了。”孫先生並不把這當回事。
我吐完了,胸口也空了,又覺得氣短,無力地倒回床上。左邊胸膛一股蝕心剜骨的疼痛順著經脈蔓延開來,疼得我緊皺眉頭,眼淚從眼角滑落。
兩個孩子撲到我床頭,約好了似的扯著嗓子大哭。
“敏姐姐你怎麼了?敏姐姐你說話啊!”就像有三千隻鴨子在我耳朵邊叫著。
雲香的聲音也帶著濃濃的鼻音,“姐,你昏迷一整天了,嚇死我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辦啊?”
桐兒湊過來說:“人參湯已經熬好了,大小姐還是喝一點吧。”
我聽著煩得很,翻了一個身。只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都讓我頭昏眼花。
雲香道:“你心情不好大家都理解,可是你病了,藥總得喝吧?”
宋子敬後來也過來了,苦口婆心地勸我,“小華,你總得吃點東西。”
我依舊不說話,緊閉雙眼,只恨耳朵上沒多長一對開關。
眾人勸了許久見我不應,又不敢強迫我,只好作罷。宋子敬無奈地說:“讓她先靜一靜,理清一下思緒也好。”
桐兒和阿喬忙把依舊吵鬧不休的兩個孩子哄走。
我累得很,耳朵裡嗡嗡響,什麼古怪的聲音都鑽進大腦裡,頭暈、噁心、發熱、四肢乏力,肚子當然餓,我又不是機器人。可是什麼都不想做,就想這麼躺著。最好能什麼都不思考,什麼都感覺不到,成植物人或者死掉就乾脆了。
我一連兩天不吃東西,終於驚動眾人,引得所有認識不認識的人都輪番上場遊說勸說。我這才知道自己居然是這麼重要的人物。
我不是矯情的人,可是實在覺得疲倦,只想好好睡一覺,實在沒力氣去應付這一系列的人和事,連一根指頭都不想動彈。
累,真的累,從去赤水開始就沒有停止過勞累,覺得生命一直在奔波中消耗。就在忙著其他事的時候,身邊許多東西已經擦身而過了。
我依舊躺著,時睡時醒。宋子敬按捺不住了,強行給我灌了人參湯。高燒之下喝什麼都是苦澀的,我皺著眉頭還是買了他一個面子把東西吞了下去。
雲香一直守著我,晚上就睡在旁邊榻上。她同我說話我愛理不理,她老是唉聲嘆氣,弄得我既心煩,又愧疚。
後來鄭文浩來找她,本是好意想借佳人苦難之際施以關心和援手,結果反被她當成靶子,一通炮火狂轟濫炸,最後灰頭土臉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