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猶如一支離弦的箭,躍入河中。除了偶爾冒起幾個氣泡,水裡再無動靜,眾圍觀者俱是聚精會神,生怕錯過了分毫。
江春的心彷彿被什麼抓緊了似的,現代社會溺水身亡的新聞太多了,尤其是老家一帶,每逢暑假,學校三令五申不準下河洗澡,但還總是會有小孩兒溺水的訊息傳來。悲劇有時還不僅僅止於此,見有人溺水了,不少見義勇為救人的也是有去無回……救援溺水者也是一份技術活。
所幸,只聞“嘩啦”一聲,眾人就見黑衣男子託著小兒露出了頭,江春忙鬆了一口氣,圍觀眾人也是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待得男子抱著小兒爬上岸來,一名青衣褐裙的中年女子,嘴裡叫著“淳哥兒,我的淳哥兒”,已是哭著撲出來,一把抱住了小兒。
可憐她哭半日,小兒也無甚動靜,女子慌了,更是抱著小兒又哭又叫,直晃得懷中小兒搖搖欲墜。她頭上的金簪子也晃得眾人眼花,再觀她與那小兒的穿著,該是什麼富貴人家,只聽口音不像本地人,也不曉得是何方貴人家眷。
江春曾經當了三年多快四年的醫生,此時職業本能上冒的她,自是無暇顧及她是何方口音,如何穿戴了。
她忙放下~身上揹簍,往人群中的“母子倆”走去,唬得王氏忙在後頭吼“春兒你別失心瘋”,但此時的江春已聽不見了。
王氏見吼她吼不答應,拉扯她已是擠不過去也來不及,只得在心裡觀音菩薩玉帝爺爺王母娘娘太上老君諸神保佑地求上一通,這丫頭可千萬別闖禍啊!
江春走到女子面前,女子抱著小兒兀自“淳哥兒”“要了我的親命了”的哭喊,而那黑衣男子則是眉頭緊皺,像根木頭似的杵在一旁,周圍人群亦是將這一小方天地圍得密不透風。
“快將小兒放平躺地上”,女子仍是兀自哭喊,對外界聲音彷彿已經充耳不聞。江春皺起眉頭來。
男子見此,忙上前自女子懷中接過小兒,輕輕平放於地上,眾人此時方正眼打量起小江春來。只見她用紅繩扎著兩個黃絨絨的小揪揪,穿著短了一截的上衣和褲子,看起來五六歲的樣子。
不待眾人作何反應,小江春已將食指中指併攏,搭小兒脖頸上頸動脈搏動處,搭了半日方感受到微弱至幾乎不存在的脈搏。
江春忙對黑衣男子道:“快讓人群散開,要許風吹進來”。
男子見她觸了小兒脖頸才這樣說,已是信了兩分,權作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忙讓人群退開來。
這小兒穿的是鵝黃~色的絲織褂子,脖頸上掛了把巴掌大的“長命富貴”銀鎖,鎖心上還鑲了幾顆碧綠如貓眼的玉石——這是一個出身不錯的小兒。
再觀他膚白皮嫩的,一對長眉入鬢,生得尤其精神,讓人忍不住想要讓他睜開眼來好看看,他的眼睛也是不是如此的奪目。鼻子也是高~挺~白~皙,山根飽滿,長大了該是一個聰慧的,如果他還能來得及、有機會長大的話……
江春忙解開他衣裳,小兒褂子穿的尤其繁雜,盤扣錯雜,被水泡透了的絲織最是粘~滑,江春笨手笨腳半日才解開。
那婦人見她個窮酸小丫頭居然敢解小兒的衣裳,早已忍耐不住,猛地站起來就罵道:“哪來的無知小兒,我家淳哥兒已然這樣了,你怎地還要讓他受一遭罪,可信我老婆子去郡守前告你頓牢飯吃吃?”
江春懶得理她。只見解開外頭的褂子,裡面的衣裳就容易了,待雪白的褻~衣一脫,小兒白~嫩如雉雞的胸膛就露出來,眾人或許還驚歎富貴人家孩子就是不一樣,肉皮兒都比平常人白細;江春卻皺起眉頭來,這也太瘦了,幾根細細的肋骨分外明顯,比軍哥兒還要瘦點兒。按理說,這樣的穿著這樣的人家不應該哪……
時間不等人,已是來不及想這些了。
江春扒~開他的嘴巴,檢查過口腔內無水草、口痰等異物後,左手虎口托起他的下巴,用右手拇食指捏住他鼻子,不讓氣跑出來。只見她深吸一口氣憋住,湊過去對準小兒的口吹下去,持續吹氣兩秒鐘,再將捏住的鼻子放開。如此再深吸一口氣,捏住鼻子,對著嘴巴吹氣兩秒鐘,再放開鼻子,再深吸氣……如此往返得有個十幾個來回。
眾人皆屏氣,看著場中小丫頭的動作。
只見她吹了十幾個來回後,又去仔細看他胸脯。
江春見他胸膛還是無起伏,忙將左手掌跟對著胸骨下端壓下,又將右手掌跟疊加其上,雙臂垂直,雙肩微微用力往下壓,待見胸廓有明顯被壓下的樣子,放鬆雙臂,重新再壓……如此反覆得有三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