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兒江芝,今於蔣家已無兒立錐之地,盼父兄前來接離,切記攜婚書前來。書短意長,不一一細說。兒翹首以盼。”
這遠隔萬里的,就寄了這五十字不到的書信來,套用後世一句“新聞越短,事兒越大”來解釋的話,該是有些不太好的。
果然,王氏雖未讀過書,但這信裡的意思卻是聽懂了的:江芝在蔣家境況愈發糟糕了,只盼著父兄前去接應並和離。
她哪能不著急,這親姑娘就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想到她現今不知在水深火熱裡如何煎熬呢,一顆心就怎也坐不住。
只一個勁問眾人:“這可如何是好?”“這可是真的?”“芝兒這是怎了?”
可惜無人能回答她。
倒是江二嬸還惱著上次被她誆騙白跑一趟的事,滿不在意道:“阿嬤你可莫又被她哄了去,九月間咱們才白跑了一趟哩……回來一看,咱們地裡那包穀棒子爛了不少不說,還不知被哪個缺屁|眼兒的孬種偷了好些去,這可都是實打實的糧食哩!可把我心疼壞了!”
江二叔也跟著點點頭,小妹從小就是個主意多的,她說的話可不一定當真。
王氏被二嬸堵得說不出話來,她說的也卻是事實……
但姑娘是自己生養的,又不是兒媳婦生的:“你連自己養的秋姐兒都不管不顧,哪有那好心管我的芝兒……”
眾人想起在蔣家門前受的那幾頓奚落,心裡不是滋味,自也不敢接話,只餘那楊氏不情不願撅著嘴。
其實江春也有些拿不準,畢竟江芝是有那般“前科”的人了,她的話可做不得準,萬一又被誆去奚落一頓怎辦?江家這臉面還要是不要?
可萬一真是情況緊急,她的處境委實不妙又怎辦?始終是一家人,王氏老兩口可受不了這打擊了。
江老伯不發話,這事也就只能暫時歇下不提了。
江春回了自己房間,準備再看會兒書,卻又有些靜不下心來,倒不是她多聖母心性,只是這時代的女子委實不易,尤其是江芝這等聰慧能幹的女子,她天生就有好感。雖然她也生氣她將七竅心思使在江家人身上,但至少未造成多少實質性的傷害,她不忍心真看她遭了難,這時代本就對女子不慈了,若女子之間再不憐惜些……哪有槍口對準自己人的道理。
似後世那些所謂“女德班”的,其實就是些女人琢磨出來折騰女同胞的文化糟粕,恐怕男人都未想到甚三從四德的,只她們削尖了腦袋,從女性身上尋找討好男性的“樂子”……好似給同胞套上枷鎖,她們就能得到些變|態的優越感。
她不知旁人怎看的,但她不是這種人,她對女性要更寬容些。
說她“雙標”也好,說她“聖母”也罷,她始終是個會有主觀偏見的普通人,她更能理解女子的不易,對她們能抱以更多的寬容。
不過,轉瞬,她又鬆了口氣,將才那信上寫的時間是“宣和十八年冬月初三”,那就是一個月前了,若真有甚緊急情況,照江芝的本事,怕也該是解決好了的,若她無力脫困,那就是真的情況緊急了,到時候江家人再去亦不遲。
想通了這一層,江春覺著……自己還是莫操心這些大人的事了,先將後日的試給考好再說。
待用過午食,江春也就不再糾結了,生怕自己在這環境裡容易被王氏的焦慮給感染了,趁著天暖,路上行人還多,就往學裡去。走之前又與爹老倌約好了,初四那日午後,趕著牛車去幫她搬學寢鋪蓋。
當然,也沒忘了將江家的戶籍文書帶館裡去,明日可還要靠這“戶口本”領準考牌呢。
回了學館,寢裡照例是無人的,她倒是又靜下心來,看了半日的書。
用過晚食,少不得要揣上銀錢,出門去買些全套的文房四寶。誰知那館前的筆墨鋪子卻告她,為了防止舞弊不公,那筆墨紙硯都是學裡教管司統一備齊的……這老闆倒是個好人。
原來,這裡的“高考”亦只需帶著人和腦子進場就行了,這倒是不錯。
無了事,也就不急著回學館了,只順著門前北街溜達。正是用晚食的時辰,一路上大小館子倒是熱鬧,男女坐一處了嬉笑打鬧的,談笑風生的,都是熱鬧景象。
因學館位於山腳偏山腰處,地勢高,前後無遮擋的,冬臘月的風颳得呼呼響,冷得很。倒是這山下的街面上風小房多的,走著不覺冷。
“春兒!”
江春轉頭,見是舅舅高洪在喊她。
她已三個月未見舅舅了。
不知可是操心事太多,這兩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