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墨一句話還未說完,那邊秦毅已經像只剛出沸水的龍蝦一般,一張英挺俊朗的臉漲得紅豔豔,一把推開艾墨,也忘了要捂住口鼻,眼睛瞪得似駝鈴一般圓而大,震驚了足有一盞茶的功夫。
艾墨直笑得只見白牙不見眼,顫巍巍差點沒把手中端著的藥碗給撒了。一旁秦致不知所以,正還一頭霧水時,便看到自家那個從來喂藥比喂砒霜都難的哥哥一把搶過艾墨手中黑乎乎的湯藥,仰著脖子一股腦全往嘴裡倒去。
秦致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把喝的一滴不剩的藥碗往秦致手邊一扔,逃也似的跑遠了。
“艾軍師,你對我哥說了什麼?他,他可從來沒有這般爽氣過。”秦致咋舌,這軍師就是不一樣啊,自家大哥二十多年的老毛病,一招就給破了?
艾墨又裝的一臉高深莫測,徑自奪回主帳。
帳簾再次被挑開的時候,艾墨有些心煩的放下小瓦茶碗,他明明囑咐過侍衛不要讓人進來打擾自己的,但剛抬起頭,看清來人,就是一驚。
那人一身水色儒衫菸灰長袍,面若溫玉眉眼清潤,帶著一絲絲捉摸不透的靈氣,他極為禮貌的雙手在身前一掬,腰間菱角香囊便跟著他的動作一墜一墜,散發出一股悠揚清冷的淡淡酒糧香氣,“區從特來拜會恩公。”
“是你?你怎麼會來我這個邊塞小城?”艾墨救人無數,倒是絲毫不謙虛這恩公之稱。
“實不相瞞,自從老大跟著您莊中那位師弟跑了以後,區從就過上了朝不保夕三餐不繼的生活,也是迫於無奈,才厚著臉皮到您這裡來想某個差事。”那人說著輕笑起來,眼睛彎成一條線,十足像只密林裡的玉面狐狸。
“哦?”艾墨也跟著笑了起來,抬手示意那人坐下,又繼續問道,“你竟是輸給了那個大懶蟲。”卻是輕輕淺淺早就料到結果的從容語氣,話中也無疏離陌生之感,倒有幾份親密好友的坦然之意。
“哈哈哈,區從本就是乘虛而入討了個便宜歡心,連自己都知道他也不算真心喜歡,不過是為了躲開那番死纏爛打,才順水推舟與區從將就著的。”那人說的淡然,艾墨抬頭看去,卻似乎從他笑眯眯的眼中看到些許無奈。
“那你想要在我這裡某個什麼官職?”艾墨對他的自嘲不置可否,換了話題,起手為那人倒了碗熟普,頓時陳濃藥香混合著南疆特有的青野植香瀰漫開來。
“便就做個運糧官可好?”那人至始至終溫潤和藹,口氣倒是不小,糧草乃是一軍之命脈,這糧官豈是說做就能做得的。
“呵呵,權且不說我如何信得過你,這運糧也並非易事,讓我如何將這等大事交給你打理?”艾墨飲了口茶,卻忍不住低聲輕咳了兩聲。
“區從自小就跟著家父遊歷大江南北,讀了許多各地異志風土人情的典籍,後來家父年邁歸田,區從便前往蜀中,機緣巧合之下,也在馬氏鏢局做了幾年鏢師,從鏢貨裝運到夥計食宿,從行走路線到據守厄敵老前輩們也是無不讚賞有加,再者……”說道此處頓了一頓,才道,“再者,小將軍新至,定是想立威邀功的,恩公若是一味退守終不是長記,其實恩公您也想反握南疆戰事主動權許久了吧?”
經這一番話,艾墨又從頭到尾審視了一遍眼前之人,艾墨雖不知道他來著南疆多久了,但對時局卻是把握的精確具體,每句話都說道了艾墨心坎裡去,當初到那小小鏢局去做鏢師反倒是屈才浪費了。
“你父親?”艾墨不答反問,似是對他已經點起十二分的興趣。
那人輕輕淺淺的笑了笑,“家父一心求學,本是恪盡職守的做著芝麻小官,可惜生不逢時身處亂世也是無法,便也不希望區從進那勞什子的官場謀權,不多區從以為,即使點墨腹中也是應該物盡其用才好,況且區從只為報恩而來,也不算違背家父了。”
艾墨心念電轉已是做好打算了,“當年大皇子奪兵權而上位,勢頭正勁之時,卻有一小小禮部侍郎不願為之操辦太子冊封大典,辭官歸野,當時我還年少,倒還依稀記得那位甘冒大不韙的侍郎大人也姓南宮?”
“承蒙恩公記掛,正是家父,其實區從確實有些想法與家父不盡相同,做大事的帝王,總是殘酷無情的多。”言盡於此也不再多說。
“南宮先生今日起便就在我這南疆軍營內做個糧官吧。”艾墨眼中帶笑,已是一錘定音。
TBC
☆、南蠻之旅
南宮換了儒士服,穿上一聲短打勁裝跟在艾墨身後,腰間菱角香囊換了小香袋,掛在佩劍的劍穗上,清清爽爽的薄荷草磬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