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掛我電話……”
咕咚!話筒第二度甩貼回機座。
“打錯了!”她做作的語氣欣悅輕鬆得幾乎不像虞晶秋。“走,咱們先準備好今晚要用的資料資料,饒先生的問題請你多擔待一下,找個空檔掛電話過去和他談談。”
彷佛為了跟她作對似的,總機明亮的喚聲再度從內線通訊器嘹唱而出。
“虞小姐,外找。”
她也未免太紅了吧!晶秋瞄了眼手錶,終於覺悟到時間已經流失掉了。
“你趕快替我把各部門的資料統合起來,會完客之後我得飛車趕回去打理行頭。”匆匆交代完會計小姐,她小跑步離開資料室,直奔入門處的接待區。
可能是太過緊促的緣故,她的前腳甫踩進接待處的地盤,後足踝莫名其妙地扭了一下腳筋。
“啊!啊、啊──”無助的雙臂攀著空氣飛舞,卻構不著任何支撐住跌勢的扶持。
別!別讓她又糗了,老天──
“當心!”眼前白花花地晃過一道矯健的身影。
下一秒鐘,木星撞擊地球,她安然棲靠著結實的胸膛。
晶秋近乎地合上眼。毋需視覺做為輔證,光憑這副胸膛的熟悉體溫,她已經叫得出訪客的身分。
“陽德……”為什麼每回都在他跟前出岔子?
“如果我早知道貴基金會把歡迎儀式設計得如此誘人,八百年前就養成每天上門的習慣了。”帶笑的男中音湊近她耳畔逗趣。
晶秋緊緊將潮紅的臉頰埋進掌中,沒有勇氣抬頭。形象哪!老天爺,為我保留一點殘餘的自尊和形象吧!
“為什麼每次都是你?”她強迫自己仰頸面對現實的考驗,口氣百分之百嚴肅。
“上帝的旨意,尋常凡人又如何能想透呢?”陽德回以同樣的正經八百。
她好可愛!心中柔軟的角落輕輕訴說著。老姑婆鏡框又架回原位,深褐色的長裙依然剪裁成A字形的古板式樣,不過他已經目睹過老處女盔甲之下的真面目──那個紅潤且具女人味的美人兒虞晶秋。
才一個多星期不見而已,他赫然發覺自己開始思念她了。思念她的故作古板,還有跌跌撞撞的笨拙,最重要的是,當她糗在他跟前時,瓜子形的白皙臉蛋便會染上豔豔的桃花紅。
陽德也會思慕女人的訊息若走漏出去,校園那幫娘子軍鐵定將她視為人民公敵。
不過,她是怎麼把自己打扮成這副鬼樣子的?
“你怎麼曉得我在“學無涯”工作?”晶秋顯然還未察覺兩人相偎相擁的曖昧姿態。
“你上回告訴過我。”說話間,陽德順手摘掉她的粗黑鏡框,輕輕抽出固定姑婆髻的髮夾和細簪子。
蓬卷的烏絲剎那間披垂下來,宛若波光流轉的玄黑色清瀑。
“是嗎?”看來洩密者本人已忘得一乾二淨。“那麼,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陽德終於回想起自己的來意。“噢!對了。”
遲疑的貓兒眼移向碎花地毯。
一來紅玫瑰花屍散躺著,悽悽涼涼地哀訴她們被毀容的命運。長莖根部扎束的絲緞蝴蝶結,如今有若花兒的壽衣,氣氛莊重肅穆。
“你……你送花給我?”她吶吶的。芳心突如其來地疾跳,幾乎害她喘不過氣來。
啊!怎麼胸口怪怪的,莫非是心律不整?她捫心自問。
“這個嘛……”美人兒乍現的紅霞引發他的罪惡感。“你要這麼形容,我也不反對,不過──訂花的人不是我,在下只不過恰好在這間花店打工,兼任送花員。”
他奶奶的,紅粉知己填滿了四、五本登入簿,為何他從沒想到送女人鮮花素果?
“噢。”她瞳仁正中央煥散的光彩稍微斂了下來。他好像很忙的樣子!從助教到問卷調查員到披薩外送生到花店外務,三百六十五行儼然行行有他的形影,而且次次與她碰得著面。
一回神,忽然察覺兩人的姿態極端的不雅,她忙不迭退出兩大步。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壓壞你了!”這算不算另一種糗到的場面?
總機兼招待小姐躲在櫃抬後頭偷笑。
“好吧!送花任務雖然失敗,留言照樣得傳到你手裡。”他聳了聳肩,從白色牛仔褲口袋掏出小卡片。“這束長莖紅致瑰來自……我看看……宋爾雅先生的手筆,卡片上寫道:“晶晶,我想念你,愛。””狐疑的眉毛挑得高高的。“你真的擁有一位把名字取作“爾雅”的庸俗愛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