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沈江蘺卻很是熱情,不僅叫她就近坐下,還特意詢問了她愛吃的,吩咐宮人下去準備。
反常即為妖。沈江蘺的心開始打鼓,越發小心翼翼,一絲兒也不敢出錯。
“哀家初時見你,你尚是小小一團,包得如粽子般,一轉眼就這麼大了。”太后端坐於鳳座之上,儘管說的是家常閒話,卻威儀不減。
沈江蘺恭敬道:“臣女不知幼時便曾得太后青目,只是福薄,不能常在太后跟前盡一盡小輩的孝心。”
太后聞言微微一笑:“一家子說話,不必如此拘束,先帝是你親舅舅,哀家便是你的舅母。”
沈江蘺趕緊屈身到:“天家威儀,臣女不敢有犯。”
“你這樣我就不樂意了。”太后故意斂了笑容到。
“江蘺承舅母厚愛。”沈江蘺只得謝恩。
太后一笑,微微揚了揚手,示意沈江蘺坐下:“叫你來,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不過說說閒話而已。哀家聽說你常去皇后宮裡坐坐,你們年紀相仿,自然談得來。”
“皇后不時召臣女來說話解悶而已。”果然與皇后有關,沈江蘺打點起十二分精神。
“你們談得來自然是好的。從前文怡郡主也同皇后談得來,後來不知怎的,就不太進宮了,只是偶爾來我這裡坐坐,說跟著我,學些眉高眼低,將來嫁人之後才有用處。”
沈江蘺心裡一沉,她當然不會聽不懂太后的這幾句話。以文怡郡主為例敲打自己,雖然早先投靠了皇后,最終卻仍是倒向太后。尤其最後一句,不是明擺著拿婚姻大事相威脅麼?
是啊,太后一開口,哪怕對方是頭豬,她們這些貴女、臣女不都得嫁麼?
沈江蘺一句也不敢多說,只道:“聽說郡主嫁得極好。”似是聽懂了,又似是沒聽懂。
太后懶得跟她打機鋒,直接說:“今日早些時候我去御花園走走,園中菊花開得正好。尤其是那幾盆抓破美人臉,真是好看得讓人驚心。於是我就叫宮人移兩盆在哀家宮裡。”
“不想區區兩盆花也沒移過來。宮人回報說管理御花園的宮人稱皇后有旨,各宮都有份例,園中之花不得隨意移動。”
“既有宮規,哀家也就算了。沒得後宮眾人都遵守,獨哀家一人破例,讓皇后不好做人。”
“不承想,皇后卻將那宮人送來哀家這兒,還帶著兩盆花。”太后朝門邊掃了一眼:“就在那兒。”
沈江蘺回頭果然看見兩盆開得正好的抓破美人臉,瑩白的花瓣上幾道抓痕,觸目驚心般豔麗。
“還請哀家責罰這樣不曉事的宮人。”太后笑盈盈地望著沈江蘺:“你說,哀家該罰她還是放了她呢?”
這罰與不罰卻哪是沈江蘺可以置喙的?她低了頭,說道:“臣女實在不懂宮中規矩,不敢妄加判斷。”
“不罰嘛,自然顯得哀家寬厚。”太后將眼光從沈江蘺身上收回,慢慢說道:“可她確實也衝撞了哀家。”她再望著沈江蘺時,目光鋒利如刀:“而哀家偏偏不是一個寬厚的人。”
“來人!”太后沉聲一喝:“拖下去,杖斃!”
門口依稀走過幾個身影。
沈江蘺看得明明白白,年紀比自己還小的宮女像受驚的兔子,淒厲的慘叫尚未發出,已被太監們狠狠堵了嘴。
“如你所說,天家威儀……”太后的笑泛著一縷冷光:“不容有犯。”
“你聽哀家囉嗦得也夠了,皇后不是召你麼?叫她等久了也不好,你趕緊去罷。”
沈江蘺再看去,年屆五十,兒孫繞膝的太后也似尋常婦人般,有皺紋,有白髮,而那一雙眼睛,卻深不見底。
她謝恩,告退。用全身力量穩穩當當地轉身,行走。
將將走出正殿大門,後背已經全溼了。
而在從慈恩宮到鳳藻宮的路上,是不應該出現杖責宮人的場面的。
沈江蘺卻偏偏看見了。
就在她七尺之外。剛剛的小宮女像一團抹布一樣被扔在地上,鐵面的宮人高高舉起刑具,對死亡視而不見。
那敲打錘落的聲音讓人心尖發顫。
沈江蘺發現自己一步也邁不動。
第45章 深宮(下)
沈江蘺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走進鳳藻宮,怎樣向皇后不錯分毫地行禮。
直到坐下,她才感到雙手仍是冰冷徹骨。
當日她以頌秋扎筏子敲打搖月館眾人,不過令她跪了一上午。
如今太后敲打自己,能當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