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的聲音一點也不猶豫遲疑。
“你愛上我難道是我的過錯嗎?我只想與你交個朋友而且。”
“我到這兒來以後,他來看過你嗎?”
“沒有。他在威爾士。他馬上要來和我一起度暑假。”
“你一年多沒見到過他嗎?那你已經忘記他了!現在我可是你所愛的人啦。”
他把理性和謹慎都拋到了九霄雲外,猛然抱住她,瘋狂地吻她那不情願的櫻唇。他領略著她唇上的溼氣、口中的若澤、頭髮的香味;他感到愛情衝擊著他的心頭。
“厄休拉,你並不愛他。我不會讓你愛他的。你要做我的妻子。我不能失去你。我永遠不會停止,一直到你忘記他,嫁給我!”
“嫁給你!”她叫了起來。“難道我應該嫁給每一個愛上我的男人嗎?放開我,你聽到嗎,再不我就要喊了。”
她掙脫身子,氣喘喘地沿著暗黑的小徑奔去。當她奔到臺階邊的時候,轉過身來,她的輕聲但直送到耳邊的俏語,宛如一聲哈喝,擊中了他。
“紅頭髮的傻瓜!”
第二天早晨沒有人來叫醒他。他沒精打來地起身,胡亂地颳了一圈鬍鬚,留下點點斑斑的鬚根。早飯的時候,厄休拉沒有露面。他往市中心的古皮爾公司走去;在昨天早晨看到的人們身旁走過時,他發覺他們全變了樣。他們顯得那麼孤寂,匆匆忙忙地趕去幹那無聊的活兒。
他看不見怒放的金鍊花,也看不見路旁列植的慄樹。陽光比昨晨格外燦爛,可是他一點也不覺得。
他在一天裡售去了二十張安格爾的《阿納迪奧梅納的維納斯》的彩色摹製品。這些畫片給古皮爾公司賺了大錢,然而,文森特已經失去為公司賺錢的興致。他對主顧們很不耐煩,他們完全無能鑑別藝術上的好壞,卻似乎獨具挑揀那些造作、平庸和廉價圖畫的本領。
他的同事們從來不認為他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小子,不過他自己卻在盡最大努力不讓別人討厭他。“你猜得著什麼事情招惹了我們這位著名的梵·高家的成員嗎?”一個職員向另一個問道。
“我敢說,今天早晨他一定是心情不佳。”
“他所擔心的可事關重大哪。他的叔叔文森特·梵·高是巴黎、柏林、布魯塞爾、海牙和阿姆斯特丹等地古皮爾公司的合夥老闆。那老頭兒有病,又沒有後代,人人都說他把他的股份留給了這個小子。”
“有的人就是運氣好。”
“這還不是事情的全部呢。他的叔叔亨德里克·梵·高,在布魯塞爾和阿姆斯特丹開設美術公司,還有個叔叔科尼利厄斯·梵·高是荷蘭最大一家美術商店的老闆。梵·高家是歐洲圖畫商界中最大的家族。有朝一日,我們這位隔壁房間裡的紅頭髮朋友,將會實際上控制歐洲大陸的藝術。”
當天晚上,他走進洛耶家的餐室時,發覺厄休位和她的母親在悄聲地談話。他一踏進門,她們就收住話頭,最後一句的話音尚在空中迴盪。
厄休拉選進廚房。“晚安,”洛耶太太招呼道,眼神異乎尋常。
文森特獨自一人在大餐桌上吃飯。厄休拉的打擊把他擊昏了,但沒有把他擊敗。他根本不接受“不”這個回答。他將把別的男人認厄休位的頭腦中排擠出去。
差不多過了一個多星期,他才得到一個機會,對她講幾句話。在這一個星期中,他吃得少,睡得少;他的從容不迫讓位給煩躁不安了。他在公司裡的買賣驟然下降。他的生氣勃勃的眼神不見了,留下的只是被刺痛的憂鬱。當他要講話的時候,他感到比以前更難以找到適當的詞句。
一個星期目的豐盛的主餐後,他尾隨她走進花園。“厄休拉小姐,”他說,“我感到很抱歉,要是那天晚上我使你受驚了的活。”
她的毫無表情的大眼睛仰望著他,似乎對他緊跟在後面表示驚訝。
“噢,沒有什麼。那不要緊。讓我們忘了吧,好嗎?”
“我當然很高興把冒犯過你的事情忘記乾淨。不過,我對你所說的話卻全是真實的。”
他朝她走上一步。她退向一邊。
“為什麼還要舊話重提呢?”厄作拉問。“我已經把那事情全忘了。”她轉身背向他,沿著小徑走去。他急忙追上去。
“我一定得再講一遍。厄休拉,你不知道我是多麼愛你!你不知道這一個多星期以來,我是多麼難過。你為什麼躲開我呢?”
“我們進屋吧?媽媽在等客人。”
“你愛別人,那不是真的。如果真的是那樣,我早就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