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這才起身朝看著的江氏笑道:“一早就曉得瑜丫頭容貌出挑,這一裝扮,她若說江州第二,只怕再也沒哪家姑娘敢說第一了,和我家侄兒真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她說著,一邊的春鳶已經將面鏡子舉到了明瑜面前,明瑜望著鏡中的自己,黑髮金釵,光耀灼灼,少了幾分少女的稚秀,多了女子的婉約與華貴,她定定望著,又有一陣做夢般的暈眩之感。
上過了頭,便是開臉,江氏早請了江州城中一父母子女雙全的媽媽過來。那媽媽坐南朝北,朝明瑜面上塗了粉,咬住紅色雙線,拉成十字狀,一邊飛快絞著汗毛,一邊嘴裡笑嘻嘻念道:“左彈一線生貴子,右彈一線產嬌男,一邊三線彈得穩,小姐胎胎產麒麟……”
明瑜閉上了眼睛,面龐之上傳來的些許刺痛之感驅散了方才的夢幻之感。
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前世出嫁前的情景。她懷揣著激動和憧憬,與她的十里紅妝被侯府派來的迎親人和母家人一道送上了京,那個男子並沒有親自迎她北上。而這一世,一切都改變了。她遇到了謝醉橋,現在她要嫁他了。前次分別他在自己耳畔低語,叫她等著他親自來迎娶她的話,現在彷彿還縈繞不散。
她的唇角微微揚了下。
這一世的出嫁,她或許再不復前世的激動。但一想到那個名叫謝醉橋的男人,心中的憧憬和幸福感,卻更是滿滿登登,他彷彿帶了一種叫人內心能徹底安寧的力量。
開臉媽媽收了封賞被送走了,江氏陪謝夫人,明瑜回了漪綠樓,明珮和安墨一直陪她身側。明珮一副豔羨的模樣,安墨卻不大快活,一直坐在明瑜身側,緊緊扒拉著她胳膊不放。闔府的人都曉得安墨不願這姐姐出嫁,如今眼見日子就是明天了,難怪愈發緊張,一邊的丫頭們都吃吃笑個不停。
“小公子不喜歡謝家的姐夫?”
春鳶忍不住,笑著打趣道。
柳向陽早跟了裴泰之入京,明瑜出嫁後隨夫北上,她自然也會跟隨。所以與府中的小公子恰恰相反,婚期越近,她心情便也越好。
安墨看了她一眼,把明瑜胳膊摟得更緊,撅著嘴巴道:“他要是把阿姐帶走,我就不喜歡他。”
滿屋的人都笑了起來,明瑜也是啼笑皆非,忽見江氏進來,身後丫頭手上捧了個密蓋著的雕漆匣子,也不知道是什麼,笑著道:“墨兒不喜歡誰?”
安墨立刻從明瑜身邊跳了下來,跑到江氏身邊拉住她手,不停搖晃,“娘,讓謝家哥哥往後也住到我們家,不要帶阿姐走好不好?”
江氏伸手點了下他額頭,笑了起來,“你這傻孩子,姐姐大了,終是要嫁人的,哪能都在家被你纏著?記住明日起要改口叫姐夫了。”
這般的話,安墨早聽過無數回,曉得這一次自己那個姐姐真的是留不住,終於怏怏地鬆了手,丟出一句“我往後不喜歡謝家哥哥了!”人便立著不動,眼中慢慢含了泡淚,看得明瑜心疼不已,忙過來蹲他面前,拿塊帕子替他擦了淚,笑著哄道:“阿姐最喜歡的人還是墨兒。待去了京中後,墨兒再到京中來,和阿姐住一道,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安墨抬頭,問江氏道:“娘,阿姐說的是真的?”
江氏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想快些把他哄走,忙點了下頭。安墨方才一直翹著的嘴這才平了下來。江氏叫乳母帶走了他,明珮等人曉得她必定是有話要和明瑜說,也各自起身離去,屋子裡只剩她母女二人了。
江氏上前牽住她手,帶她到了榻上坐下,這才嘆道:“阿瑜我的女兒,你從前還小時,娘盼著你早日能長大,配個好男兒,這一世才算真圓滿;如今一晃眼,你真要成別人家的人了,娘心中卻又似被掏空了一般……”話說著,眼圈已是微微泛紅。
明瑜被母親說得也是胸口一陣發酸,低頭不語。
江氏抽出塊帕子,壓了下眼角,仔細端詳明瑜的臉,眼中漸漸現出了欣慰之色,又搖頭笑了起來,“瞧我,明日就是你大喜的日子,無端端的又難過什麼。雖說嫁得遠了些,只似醉橋這樣的女婿,我把你交給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上頭又只有公爹,也是個好相與的人,娘真放心了。娘曉得醉橋往後必定會待你好,只你過門後,也萬萬不可恃寵生驕,謹記謙卑恭讓,侍奉好夫君與公公,你可記住了?”
明瑜聽著母親的字字教訓,想到往後再不能住在自己這閨房,也不能像從前那樣陪伴她左右了,方才胸中的那酸楚之意一下擴張了開來,點頭之時,眼淚已是奪眶而出,靠在了江氏懷中,悶悶道:“娘,我不想嫁人了,想一輩子陪你和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