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百萬臉上毫無愧意,反而微微昂起頭,“無所謂暗,也無所謂明,我相信神意高於明暗、善惡、是非這些凡俗之辯。你想說趙瑛的兒子吧?那讓你失望了,我的確怕趙瑛找我報仇,但我並不後悔,也不自責,因為我當時無意害死任何人,他兒子死了,是因為他延誤時間,即使受到指點,仍遲遲不去請靈濟宮的道士,與我無關。況且,神仙既然找到我,親自給我啟示,正說明我所做的一切,都符合神意。還有……”
“既不後悔,也不自責,那你不必說這麼多辯解。”
何百萬臉色變了幾次,最後拱手笑道:“另一間屋子你和五鳳住,明天一早,咱們換個地方。”
胡桂揚拱手還禮,大步走出房間,何五瘋子跟在後面,“幹嘛不給我單獨安排一間房?”
主人安排得很周到,一間房裡有兩張同樣大小的床,兩桶熱水,還在冒著熱汽。
胡桂揚沒問這裡的主人是誰,洗漱之後躺在床上,將這些天來見過的事情、聽過的話,儘可能回想一遍。
“真累啊。”他打個哈欠,另一邊,何五瘋子已經鼾聲震天了。
胡桂揚猶豫了一下才去誘導何五瘋子背誦火神訣,然後回到床上練習,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他夢到了何三姐兒,形象模糊不清,忽男忽女,忽大忽小,但他知道那是何三姐兒,跟她說不停,連自己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麼。
他是被何五瘋子推醒的。
“起床,吃飯,待會要走。”何五瘋子無精打采地說,也沒完全醒過來。
胡桂揚強迫自己坐起來,發了會呆,穿衣、穿鞋,“真是奇怪,咱們小時候就認識,卻完全不記得彼此,又要重新結交。”
“啊”何五瘋子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有什麼奇怪的?不記得更好,因為我總是對你印象不好,沒準咱們小時候是仇人。”
“哈哈。”胡桂揚終於擺脫了殘存的夢境,“有道理,誰說相識就一定是朋友呢?”
早餐很清淡,熬得爛熟的雜米粥,幾樣鹹菜、蜜餞、臘肉,雖不豐盛,卻足夠吃飽。
吃完不久,何百萬匆匆趕來,“昨晚的事情鬧得有點大,如今半座城戒嚴,官兵挨家搜尋來歷不明者。”
“不會搜到這裡嗎?”何五瘋子嘴裡的臘肉還沒嚥下去。
何百萬微笑道:“不會,你們就留在這裡,耐心多等一天吧。吃得怎麼樣?”
“還行,就是每樣都太少,而且沒有酒。”何五瘋子道。
“喝酒誤事,還是不喝的好。”何百萬想了想,又提醒道:“就留在屋子裡,儘量少出門,如果出去,絕不要亂走,更不要離開花園。萬一訊息洩漏,這裡也不安全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們也沒地方可去啊。”何五瘋子不耐煩地說。
何百萬告辭,很快有一名男僕過來收拾碗盤,順便還送來清水,期間頭不抬、眼不斜,好像屋子裡根本沒有外人。
僕人走了,兩人百無聊賴,屁股還沒坐熱,何五瘋子跳起來,“不行,我得出去透透氣,一說不讓出門,我就憋得慌。”
何五瘋子出去,沒一會又回來了,開啟門,探頭進來,“出來,三姐找你。”
何三姐兒站在一棵虯扎的老樹下,一身淡黃色長裙,長髮隨便一挽,剩餘的頭髮編成幾根細辮,垂在耳畔。
初春時節,花園裡顏色暗淡,那一襲淡黃長裙分外醒目。
何三姐兒衝兩人笑了笑,她應該有十九、二十歲,眉目卻依然稚嫩,唯有微笑和說話時才會顯得成熟,“我在想,待到百花盛開,這裡一定很美。”
花園佈置得頗為用心,這裡一叢,那裡一簇,幾乎沒有重樣的花草樹木,雖然都沒有煥發生機,單是想象,就能看出幾分錦麗。
胡桂揚四處看了看,“這家不是大富,就是大貴。”
何五瘋子冷冷地說:“什麼時候你能弄這樣一座花園送給我姐姐?”
“花園再美,也是凡物,凡物只配送給凡人。”
何五瘋子不屑地撇嘴,“沒錢就說沒錢,少來虛的。”
何三姐兒上前道:“昨晚才發誓要做朋友,今天就鬥嘴。胡公子,請你出來是要問一句,你想學天機術嗎?”
胡桂揚還沒回答,何五瘋子跳了起來,“什麼?不行,絕不可以。三姐,你忘了?咱們在師父面前發過毒誓,絕不將自己所學的法術授予他人,就算你和我,也不曾互相傳授,他一個外人……”
“胡公子不是外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