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沸的人聲淹沒了。
前後兩撥人幾乎同時發起進攻,他們的進攻不如官兵齊整,氣勢卻更足,殺聲震天,火把照亮刀槍劍戟,比白日裡更加殺氣騰騰。
胡桂揚雙手握刀,高高舉起,也大聲吼叫起來,到了這種時候,早忘了胳膊上的煙雨盒。
人群跑近了,近得能看到臉上蒙著的布。
胡桂揚心裡納悶,卻沒工夫細想,死死盯住跑在最前面的一人,打算給對方一個下馬威,然後他不知道還有沒有然後了。
相距不到十步,胡桂揚忍不住了,抬腿準備迎上去,突然間,對面的人群分開了,像是遇到石柱的河水,自然分為左右兩股。
胡桂揚重新站穩腳跟,嘴裡的吼聲越來越弱,最後甚至有幾分尷尬,因為沒有人過來與他交戰,看都不看一眼,全都從兩邊跑過去,迎戰對面的人群去了。
胡桂揚小心翼翼地轉身,看到何三姐兒還站在原地,何五瘋子卻已加入戰團,也不管是敵是友,長槍掄得滴水不漏,周圍無人敢於靠近。
最重要的是,前後兩撥人並非一夥,竟然打了起來。
胡桂揚看得呆住了,被人從身後拍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急忙轉身,雙手還舉著刀。
“跟我走。”一名蒙面人說。
“你?”
那人稍稍扯下臉上的面,胡桂揚認出來了,這是火神教的年輕長老鄧海升,心中一下子安定下來,來不及多問,馬上向何三姐兒說:“有救兵,咱們走。”
“還有五弟。”
“何五瘋子,回來吧!”胡桂揚大聲喊道。
何五瘋子正打得興起,根本沒聽到叫喚聲,反而向人群深處攻入,眼看就要被團團圍住。
何三姐兒出手,一條繩索飛出,硬生生將何五瘋子拽了回來。
“三姐!”何五瘋子氣得臉通紅,“就不能讓我痛快打一架嗎?”
胡桂揚道:“以後有機會,現在有救兵,咱們該走了,除非你想讓你姐姐留下來冒險。”
何五瘋子愣了一會,這才注意到周圍並不都是敵人,已有兩撥人打在一起,“這……”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鄧海升催道。
胡桂揚與何五瘋子依然護著何三姐兒,跟隨鄧海升逆人群而行,在各條衚衕裡拐來拐去,期間還穿越了三戶人家的院子,沒有任何人出來阻擋,走到最後,連自認為對東城很熟的胡桂揚也迷失了方向。
殺喊聲逐漸消失,鄧海升終於停下來。
這裡像是大戶人家的後花園,夜色中看不清有多大,但是附近有假山、有流水,想必不會太小,幾棵歪脖樹後面,掩映著三間草屋。
鄧海升拱手道:“委屈三位在此暫歇。”
胡桂揚點頭,“你怎麼找來的?喊著要除妖孽的又是什麼人?”
鄧海升伸手指向三間草屋,“讓那邊的人給你解釋吧。我要走了,這是京城,數百人半夜械鬥,要處理的麻煩可不少。”
鄧海升匆匆離去,留下困惑不解的三個人。
“這人是誰?幹嘛救咱們?這裡是哪?”何五瘋子一堆疑問。
胡桂揚帶頭走向草屋,到了這一步,他已經沒什麼可怕的了,走出幾步之後,他回頭笑道:“嘿,咱們不如做個約定吧。”
“什麼約定?”何五瘋子問。
“誰若是最後成為祖神之子,發誓不殺另外兩人,怎麼樣?”
胡桂揚只是在開玩笑,何五瘋子卻當真了,這幾天他聽了不少,卻一直沒理順,也不想真弄懂,只在意一件事,“這可是朋友之間才發的誓。”
“咱們都一塊出生入死了,還不算朋友?”
“好吧,我發誓,不管當不當那個之子,都不會殺你們兩個,不對,不殺你胡桂揚,對姐姐根本不用發誓。”
“我胡桂揚也發誓,不管以後發生什麼,就算成為祖神本人,也不會傷害你們兩人,何三姐兒與何五鳳。”胡桂揚的玩笑之心突然消失了,想起自家兄弟,他開始覺得這個誓言無比珍貴,於是又補充道:“絕不會,我以自己的性命發誓。”
何五瘋子十分滿意,“我也以性命發誓。三姐,該你了。”
“我何三塵指月發誓,或遠或近,或險或阻,或神或人,無論身為何物,都不會傷害何五鳳與胡桂揚。”何三姐兒的聲音微微發顫,似乎比另外兩人更認真,只是青紗遮住了面容,顯露不出臉上的神情。
何五瘋子失望地說:“我不應該第一個發誓,好詞都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