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鄭三渾揉揉捱打的地方,小聲道:“反正話都是你說。”
兩人轉身剛要走,外面又有人叫道:“胡校尉在嗎?”
這回來的是兩名工匠,一見面就向胡桂揚作揖行禮,隨即從外面搬進來一口大箱子,送進廳裡,也不多說什麼,立即告辭。
蔣、鄭二人呆住了,他們從工匠的腳步就能看出來,這又是一箱銀子,至少也是五百兩。
不待兩人發問,胡桂揚笑道:“我幫一些朋友從西廠要來一筆費用,他們挺客氣,給我一點回扣。”
“桂揚老兄神通廣大!”蔣、鄭二人眼睛都直了。
胡桂揚坐在大箱子上,腳踩小箱,“我餓了。”
兩人轉身就跑,不到一刻鐘返回,跑得滿面大汗,沒用夥計相送,親自將酒肉帶回來,也不知道是怎麼賒來的。
“菜還是熱的,桂揚老兄慢慢吃,我們去廚房給你熱酒。”
胡桂揚也不客氣,放開手腳大吃大喝,蔣、鄭二人拿出春院衚衕討好客人的一套本事,小心奉迎,在客廳和廚房之間來回跑動,確保酒菜全是熱的,另一個人則守在桌邊,專職斟酒遞菜,不管胡桂揚說什麼,哪怕是打個噴嚏,都要賠笑兩聲。
天色將晚,外面第三次有人叫門,蔣二皮馬上道:“又有人送銀子來了?你吃著,我去看看。”
這回不是送銀子,而是送人。
任榴兒一家又來了,外面沒有公差守門,老鴇直接進屋,邁過門檻,目光先飛快地掃一眼地上的三隻箱子,濃妝豔抹的臉上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胡大官人,這說這是怎麼鬧的?我家女兒自從前晚來過一次之後,茶不思飯不想,天天埋怨我們夫妻心狠,不給女兒安排好人家。她說胡大官人乃是一等一的正人君子,重情重義,若得侍奉左右,此生無憾。沒辦法,我們只好將她再送來,不求別的,只求稍解女兒相思之苦。”
任榴兒跟在身後,冷著臉,看上去千般不願。
胡桂揚明白蔣、鄭二人之前買酒買肉的錢是從哪來的了,笑道:“現在的生意真這麼難做了?想當初,我聽說某位貴公子一擲千金,都沒能請動榴兒姑娘。”
“我家女兒從小嬌慣,重的是情,不是錢。”老鴇往身後招手,示意女兒上前拜見,任榴兒假裝沒看到。
老鴇尷尬地咳了一聲,“這人也來了,女兒,去陪胡大官人喝幾杯,說說話,咱們就別在這裡礙眼了。”
老鴇跟在自家一樣,將蔣、鄭二人以及丫環等人都攆出去,從外面將門關上。
胡桂揚指指對面,“坐。”
任榴兒過來坐下,仍不說話,目光盯著桌上的油燈。
“還喝嗎?”
任榴兒搖頭。
胡桂揚自顧吃喝,飽足之後拍拍肚皮,“你們家如今這麼缺錢嗎?”
任榴兒終於開口,“就是坐在金山上,那個老乞婆也說缺錢。”
“可我這裡真沒多少,瞧,就這幾口箱子,加上一點散銀,不過一千兩出頭。”
“老乞婆說了,今年冬天客人特別少,馬上又到年關,上上下下需要打點的地方太多,到處都要用錢,讓我別挑別揀,賺一點是一點。”
任榴兒說得直白,胡桂揚並不惱怒,反而笑道:“那上次呢?前天晚上我還沒有這三口箱子。”
“你真沒藏著金銀財寶?”
“沒有,外面的人是怎麼說的?”
“說你在鄖陽府挖到反賊留下的大批寶藏,進山幾個月,找了九十九處地點掩埋起來,等風平浪靜之後再悄悄拿出來享用。”
“為什麼是九十九處?”
“我哪知道,反正大家這麼說,老乞婆信以為真,非要讓我來探底細。”
“那麼多春院,怎麼就你家來?”
“老乞婆動手早,對外宣稱你去過我家,早就……總之她詭計多,想辦法將別家都給攔下了。”
胡桂揚輕嘆一聲。
任榴兒愣了一下,“你什麼意思?嫌送上門的姑娘太少,還是嫌我醜不可能,你嫌姑娘太少。”
任榴兒對自己的美豔極具信心,更瞭解男人有多花心,鄙夷地補充一句,“你們都一樣。老乞婆幾個月前剛買來兩名女孩兒,你要不要梳攏一下?憑著外面的傳言,幾條衚衕隨便你玩兒,不會有人找你要錢。”
“哈哈。可你不相信傳言?”
“反正跟我沒有關係,我只是任家的玩意兒,用的時候捧著護著,用完之後誰還搭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