哽咽,“我這輩子……就是命不好,爹孃早亡,無兄無姐,做什麼都不順。明明是個小人物,卻蹲過錦衣衛大牢。趕車也不賺錢,勉強餬口而已,還經常挨客人打罵。好不容易趕上千載難逢的大機緣,竟然貼著邊兒擦過去了,就差這麼一點兒。”
張五臣拿起空杯飲了一口,嘴裡照樣發出聲音,好像真有酒似的。
他醉了,酒喝得不是平生最多,醉得卻是最嚴重,“近半年來,幾乎每一天,真是每一天,晚上睡覺之前,我都會有一種感覺,明晨醒來的時候,我會擁有神力,從此超脫凡人之境,再不受塵世之苦。”
胡桂揚同情張五臣,卻沒辦法安慰他,更沒法順著他說,反而改不了嘴欠的毛病,“西廠童豐擁有神力,為此成為啞巴,結果還是個太監,給汪直當走狗爪牙,塵世之苦一樣沒有解脫。”
張五臣橫眉立目,他身軀高大,容貌雄偉,偶露崢嶸,頗具天神之威,“對啊,都說擁有神力者往往身殘,你失去什麼了?”
胡桂揚抬手將自己從頭到腰快速摸了一遍,咳了兩聲,晃晃腦袋,笑道:“還好,肢體健全,一樣不少。”
張五臣憤怒地罵了幾句,比胡桂揚剛才的咒罵更加惡毒,突然往桌上一倒,竟然睡著了。
他畢竟只是凡人,露出來的不是崢嶸,而是膽怯與嫉妒。
胡桂揚將張五臣抱到床上,然後叫上大餅去另一間房裡安歇,在床上坐了一會,對著黑暗說:“你想用張五臣警醒我嗎?我現在反而覺得這人很有趣,哈哈。”
他倒下便睡,全不在意自己的功力有多強。
次日一早,胡桂揚是被大餅叫醒的,起床發了一會呆,想起今天是除夕,想起這是京北小鎮的一家客店,沒有現成的食物,也沒有人會給他做飯。
“過年而已。”胡桂揚向大餅笑道。
隔壁房間裡,張五臣已經趕車回京,桌上被收拾得一乾二淨,銀包、碎銀皆在,一點沒少。
前面房中,只有一名年輕的小夥計坐在櫃檯後面發呆,掃一眼客人,一句話不說,心裡大概是有點埋怨。
胡桂揚用一把銅錢和幾塊碎銀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