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桂揚坐在指定的凳子上,小草替他解開發髻,重新梳頭。
“你怎麼……”胡桂揚有一肚子疑惑要問。
“梳頭時不要說話。”小草用梳子在胡桂揚頭頂輕輕拍打一下。
頭髮包好,小草後退兩步,“行了,把道袍也脫了吧。”
胡桂揚起身脫掉道袍,抬手摸摸頭髮,非常滿意,“你比樊老道的手藝還要好。”
“我從前常給姐姐梳頭,後來給自己梳,第一次梳你這樣的髮髻,胡大哥喜歡就好。”
“不能更喜歡了。”胡桂揚笑道,看看簡陋的屋子,“你一直住在這裡?”
“四五天前剛搬來。”小草坐到對面,雙肘支在桌上,微微歪頭,打量胡桂揚,像是還沒有完全認出他。
胡桂揚也慢慢坐下,心裡有點緊張,不自覺地又抬手摸一下新梳成的髮髻,“四五天前……何三姐兒的那封信是你帶來的?”
丘連實曾經說過,何三塵寫來一封信,宮裡因此判斷她肯定會來救胡桂揚。
“那就是我寫的信。”
“咦,你會寫字……抱歉,你代何三姐兒寫信?”
“會寫的字不多,總算能將意思說清楚,過去的幾個月裡,我給懷太監寫過十多封信,都沒有署名。懷太監知道是我寫的,別人卻誤以為是何三姐兒。”
“這到底……我就坐在這裡,聽你慢慢說吧。我相信你這幾年的經歷,一定比我的豐富精彩。”
“未必。”小草比從前愛笑,拿起剪刀剪掉一小截燭芯,“胡大哥口渴了吧,要喝點什麼?”
“有酒最好,可現在這麼晚,就不用麻煩……”
小草從桌下拿出一隻壺,“剛剛熱好不久。”
“難道你已經修成神仙了?”
“神仙算不上,我也比較喜歡酒,聽說胡大哥最近酒量精進,特意準備一壺,可惜沒有好菜。”
“良辰美景即是好菜,故人重逢便是佳餚,我來倒酒。”
胡桂揚翻起兩隻杯子,提壺倒酒。
隔壁房間裡突然傳來憤怒的叫聲。
“李仙長被激怒了。”胡桂揚舉杯道。
“他是個膽小鬼,有膽劫人,沒膽承認。”小草也舉杯,兩人同時喝酒。
“好酒。宮裡的?”
“嗯,不知道是什麼酒。”
“肯定是從遠方送來的貢酒。”
“當皇帝真好,這麼多人給他送好東西。”
“哈哈,可皇帝最想要的禮物卻遲遲得不到。”
“何三姐兒就在京城,也是來給皇帝‘上貢’。”
“能從頭說起嗎?我現在越聽越糊塗。”
“好,讓我想想,哪裡才算是開頭。”小草支腮思索,燭光在臉上輕輕跳躍,突然笑道:“胡大哥盯著我做什麼?”
“啊?沒什麼,我在想……在想你從前的樣子。”
“許多事情我自己都不記得就從恢復記憶那時說起吧。”
“我正想了解詳情。”
“何三姐兒和阿寅給我治病,怎麼治的我也不知道,只記得喝過許多苦藥,還練過一些奇怪的功法,大概是一年前,我心裡日漸清醒。”
“一年前?你怎麼早不來京城找我?”
“因為……很危險?”
“危險?對你還是對我?”
“都有危險。何三姐兒與阿寅鑽研僬僥人墓裡的秘密,進展極快,他們兩人的野心也越來越大。”
“野心?”
“嗯,我的心智慢慢恢復,他們一開始並不知情,所以交談時並不避開我。按我聽說的內容,他們最初是想找出吸取神力的法門……”
“可他們將神玉給了我。”胡桂揚不得不打斷一次。
“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無法忍受神玉的誘惑,很可能會為它大打出手,因此交到你手中。”
“可我保不住神玉,之前是沒人懷疑我,一旦訊息敗露,我就將神玉弄丟,現在也沒找回來。”
“何三姐兒與阿寅沒指望你保住神玉,反正沒人能吸出神力。你能保住這麼久,已經出乎他們的意料。”
“何三姐兒希望我將神玉流傳出去?”
“不能說是希望吧,總之她不在意。能抵住神玉誘惑的人寥寥無幾,你算一個,神玉一旦離開你手,所至之處必然引發混亂與殘殺,何三塵與阿寅需要的時候,總能循跡找到它。”
“原來我沒有那麼重要……”胡桂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