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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慢著——她的足踝怎麼是光滑平整的,燒傷呢?

心中生出一股子詭譎的情緒,沈鶯歌道:“拿一面鏡子來。”

以冬不懂夫人的用意,但還是取了銅鏡來,雙手捧在榻前。

銅鏡裡,是一張清麗婉約的陌生面龐,娟娟二八,骨相頗佳,但一切的姝美,都被眉間的憂鬱掩蓋住,加之面容蒼白無血色,看起來分外孱弱。

一言蔽之,這是一張很溫婉聽話的閨秀面相。

沈鶯歌盯著這一張臉,心情格外複雜。

她不再是沈貴妃了,年齡也年輕了十餘歲。

沈鶯歌剋制住心中驚濤駭浪,看著以冬:“我是誰?”

以冬覺得夫人的眼神極有威壓,莫名感到敬畏,又驀覺夫人問的話好奇怪,但還是老老實實答:“您是蘇州城曲陽侯府嫡長孫女沈鶯歌。”

沈鶯歌、沈鶯歌,她還是叫這個名字,身份卻有云泥之別。

這個身份甚至還有些莫名的熟悉,偏偏沈鶯歌頭疼欲裂,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且問:“現在是多少年?”

“居、居攝三年。”

居攝,顧名思義,由宰相攝政監國。

這真是極其狂妄的年號。

老皇帝被羌人砍下腦袋那年,是建鄴末年,居攝是新年號,如今是居攝三年,豈不意味著……她如今,穿到了三年後?!

事態已經遠遠超出沈鶯歌的掌控。

三年發生的變數太多了,偏偏她的記憶永遠停留在過去,一箇舊朝的孤魂野鬼,活在了一個全然陌生的新朝,蒼天已死,舊朝已亡,她完全沒有立足的支點,是真正的孑然一身了。

大嵩沒有亡,老百姓還是過得好好的,根本不在乎龍座換了哪個主人,那一段被羌人打到家門口的屈辱歷史,成了久遠的過去——她,沈鶯歌,被歷史餵了註腳,大抵也徹底被遺忘。

一種莫大的孤獨攫住了自己。

“夫人怎麼哭了?”

以冬手忙腳亂,拿起繡帕遞過去,夫人一覺醒來情緒低落,又莫不是仍牴觸著這一樁婚事?

以冬安撫道:“燕京謝氏是絕頂高門,夫人嫁入謝家,便是長房少夫人,姑爺是朝中獨相,位極人臣,謝家乃至整座燕京,無人會低看夫人一眼。

夫人的好福氣,皆在後頭呢。”

沈鶯歌沒反應過來,以為自己聽錯了,遲疑好一會兒才問:“我嫁了誰?”

“謝姑爺,謝家家主。”

沈鶯歌突然打了個顫,雞皮疙瘩爬滿兩條胳膊,寢屋明明燃著炭火,她卻是感到陰冷。

一片嗶剝聲裡,她艱難地問了一遍:“他叫什麼名字?”

以冬不敢直呼姑爺名諱,但夫人的臉色近乎死寂得可怕,以冬不敢違抗,跪地道:“姑爺,諱曰瓚,字延暻。”

沈鶯歌頭皮一炸,她嫁給了謝瓚?

這座處處皆是大紅的喜房,居然是她跟謝瓚的婚房??

重生後,嫁給了上輩子的宿敵,這一定是個鬼故事!

繃在沈鶯歌神識上的弦突然斷了,掌心的茶盞砰的一聲,碎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她承受不住,這具柔弱的身體也承受不住,人再度昏過去。

屬於這具身體的記憶,讓沈鶯歌半夢半醒間,徹底瞭解這一樁婚事的來龍去脈。

現在的沈氏與前世的沈氏不同,前者是門閥顯赫的官宦人家,侯府先祖曾是大嵩開國功臣,立下汗馬功勞,煊赫一時。

但近幾年,子孫耽於享樂,侯府地位式微,原主的父親也是一個從六品通判,與燕京謝氏絕不能相提並論。

但兩家的老夫人是手帕交,做了主,給兩家小輩定下了一門親事。

原主定下的婚約的物件,正是謝家長房已經接替家主之位的大少爺。

如日中天的大嵩宰相,謝瓚。

雙方交換生辰貼,讓禮部走了流程後,謝家遣了管事來,帶來了百箱彩禮,還有一箱嫁用之物。

管事以謝大人“日理萬機、無暇抽身”

為由,讓原身穿好嫁衣,上了通往燕京的喜船,跟一柄金質玉勺匆匆拜了堂。

古語有云,金勺者,瓚也。

原身跟金勺拜了堂,就算是跟謝瓚對拜過了。

原身的人生大事,新郎官拿一柄玉勺敷衍了事,謝家長輩都不在場,這算哪門子成婚?

偏偏這門親事,是實打實的高攀。

原身一口鬱氣憋悶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