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託著托盤欲退下的婢女揮了下手,道:“拿過來。”
那婢女忙碎步上前,跪在地上雙手托盤將丹藥送在了關元鶴面前。關元鶴取了一顆送入口中,那綠衣婢女心中一喜,膽子才又起來,忙將手中溫酒送了過去,關元鶴就著她的手飲了酒送服了丹藥,卻未曾如錢若卿一般帶著那婢女離開,只是令她斟酒。
婢女心中七上八下,可關元鶴身上散發出一股股冷意來,她也實不敢貿然接近,又飲了兩杯溫酒,那五石散的藥效卻是已經起來,婢女見關元鶴俊美的面頰上浮現了燥紅,這才含羞帶怯地湊上來,道:“侯爺,可要奴婢幫您散一散衣裳……”
關元鶴卻只瞥了她一眼,接著他猛然抬手兩指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高高抬了起來,目光卻是直盯一旁的李雲昶,道:“秦王殿下覺得此女如何?”
李雲昶迎上關元鶴的目光心頭一緊,他心思動了動,卻也不明關元鶴意欲如何,和他對視了兩眼這才瞧向那綠衣婢女,淡聲道:“清麗不俗。”
關元鶴聞言卻是笑道:“我卻貪戀殿下懷中女子豔麗無方。”他言罷竟是猛然甩開那綠衣婢女,一把抓住了李雲昶身側粉衫女子的手腕,接著便是猛力一拉,那女子本靠在李雲昶懷中,腰肢還被李雲昶摟著,被關元鶴猛力一拉她驚呼一聲,整個身子便傾倒了。
李雲昶哪裡想到關雲鶴會突然如此,連帶著也被拉得往一旁倒來。他尚未反應過來,便覺一股勁風撲面而來,他目光一凜忙抬起另一隻手去擋,可那拳頭卻被一掌攔下,緊緊攥住,接著又是一股勁風撲來。那力道來的極迅捷猛烈,他躲無可躲只本能地偏了下頭,便覺一股撕疼自下顎處傳來,卻是關元鶴一拳砸在了李雲昶的下巴上。
李雲昶禁不住悶哼了一聲,竟是生生被那股大力砸地仰倒在地,他頭腦一懵,眼前也是一瞬的發黑,關元鶴打下去那一拳卻是沒就此收勢,接著又是一拳直擊在李雲昶的小腹上,而因這一變故被摔倒在地的兩個女人此刻才尖叫了起來,那尖叫聲卻蓋住了關元鶴的一聲沉喝以及以雲昶的痛呼聲。
“吾妻,事不過三!”
那一聲沉喝旁人沒聽到,李雲昶卻聽的真切,他被一拳打得頭腦有瞬間的空白,可關元鶴的那聲警告卻是在頭腦不及反應之間已入了心頭,令他心生顫意。
待李雲昶甩了甩頭撐起身體,睜開眼睛時,卻正迎上關元鶴翻卷著怒海狂濤般的眼睛,他的雙手緊握成拳,根根筋骨分明,見他凝眸看來眼中登時利芒閃現,冰冷如數九寒冬,李雲昶心一震,眼中卻也燃起了熊熊火焰,亦直逼關元鶴,兩人眸光相對,在空中激起火花來。
殿中歌舞方起,眾人的目光一時被吸引了過去,並不曾留意這邊,哪承想會突然鬧出這麼一幕來,待察覺動靜瞧過來時只看到關元鶴扯著一粉衫女子的胳膊,而李雲昶則是摟著那女子的腰,接著兩個人便動起了拳頭,這分明便是因爭搶一女而打起來。
眾人不及相攔,兩人已是分開,待再瞧時,只見李雲昶撐著半臂半坐著面色因傷痛略顯蒼白,而關元鶴則是站在一步開外身形冷如冰峰。
那兩個女子的尖叫聲響起,殿中的歌舞早已停下,如今這殿中靜寂無聲,瞧著這一幕眾人皆驚。
只是眨眼間,關元鶴卻已單膝跪地,請罪道:“下臣失儀,殿下恕罪。”
眾人瞧去但見關元鶴面上還帶著惶恐不安,懊悔難追之色,哪裡還有方才的凜冽之勢。又瞧他面色潮紅,想著方才他的癲狂之舉,便已恍然,方才這東亭侯分明是服食了五石散,一時迷情,爭搶一女間,這才失手打了秦王。
而名士宴上因搶奪一女發生爭鬥卻也是常見之事,只是這一下犯上,毆打皇嗣之事到底是少見。
可名士宴因服用五石散之故,常有人服藥後會做出不合常理甚至是極其無禮的舉動,只是這些通常都會被諒解,甚至會被推許為名士風範。
聖祖爺尚未登基之時,當時的大將軍汪士鴻便曾在名士宴上將一罈子酒澆注在聖祖頭上,並指罵聖祖成了落湯之雞。聖祖當時已收復大片疆域,只待稱帝登基,彼時受此羞辱,可謂威信掃地,當時在座的無不為汪士鴻捏了一把冷汗,皆以為他只怕是死罪難逃了。可誰知聖祖卻因汪士鴻服食之故,不以為倅,反為他開解,在建立大輝論功行賞之事,更是封其為一等公,世襲罔替,此事至今仍被大輝的文人墨客們稱頌,皆言聖祖有古名士風範。
而今日關元鶴此舉,雖說是冒犯了秦王,但他此刻已然認錯,若是秦王抓住此事不放,卻是要失之風度,更加丟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