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人這個東西明明只有一撇一捺，最簡單不過的結構，卻能做出這麼多複雜的讓人猜不透的行動。無論如何，藺用……還是走了這一步。就算他放走了李雲悠，就算他把一切安排好讓李雲悠衣食無憂，難道他就能過得好嗎？人，如果只是吃飽穿暖就會幸福的物種，又怎麼會有這麼多痴男怨女！就算我再不喜歡他，但是他有句話說的沒錯，一匹孤狼會對這個世界做什麼，沒有人能夠預計得到！藺用他……是否想到過這一點？又或者說，這真的是他對於這個讓他痛苦的世界最後的報復？但，就算這是報復，藺用的快感又在哪裡？”

就算只是一個簡單的站姿，但是許文博，也許是因為那雙優越的長腿，也許是因為挺直的脊柱撐起的恰到好處的胸膛，也許是因為路燈下儘管泛著昏黃的光而朦朧不清的雕像一樣的輪廓，這世上總有些人，得天獨厚的讓世人就算是嫉妒都會無力。也許完全放下心防去欣賞他的美反而是最具有誘惑力的想法。

無論是託著腮因為幼稚的動作而弱化了身為強者的氣場的杜炘，還是更符合成年人疏離而冷漠的氣場的許文博，在這場路燈無意中形成的獨一無二的結界裡，關於人生的意義，突如其來的思考！

又或者不只是因為藺用這一件事情，人生本來就是一個在不停的質疑中尋找活下去的理由的過程。雖然想藺用或者說這個藺家這麼狗血的事情離普通人的生活實在是太遙遠，但，不可避免的，這就是杜炘和許文博的工作中會碰到的事情。每時每刻，似乎都可能對自己的人生觀和世界觀形成衝擊。與其說是擔心李雲悠日後會成為什麼樣子或是藺用的心理狀態，杜炘的這個疑問在更深層次上，其實是在問自己。

人，畢竟不是機器，就算是機器也會因為勞損或者其他不可知的原因而產生超出程式設定之外的錯誤。哪怕是現代最最精密的由號稱不可能犯錯的計算機程式控制的，也會因為具備深度學習能力的人工智慧而產生未可知的分叉。人，本來就是一個沒有確定形狀，在漫長而又短暫的存活期內會因為和這個世界之間的互動而被簡單直接的定義為不確定性的物種啊！

“還記得嗎？在你大嫂的店裡，你曾經告訴我不要因為站在黑暗中就擔心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別人眼中的黑暗。現在，你還是一樣的想法嗎？”

明明是兩個人的對話，但許文博的視線卻落在路燈照不到的地方。這個世界上，單純的光明和單純的黑暗，似乎都比不上光明和黑暗互相依存的邊界容易被忽略。然而，恰恰是這樣的地方，產生著最終走向不同終點的分歧！

許文博沒有看向杜炘的原因是因為這是一個不需要回答的問題。這一點杜炘也明白，所以儘管杜炘的視線落在了許文博的身上，但是從下而上的與眾不同的視角，似乎應該能夠幫助杜炘看到一些許文博身上不常出現的隱藏的部分？

“我們看過太多的罪惡，無論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人這種動物天生會給自己找理由。李雲悠也好，藺用也好，甚至Victor也好……”說不上久違的名字，但是突然被提起的時候讓人很容易產生了如影隨形的惡魔一樣的感覺，似乎在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在人的視線無法分辨的細微之處有什麼一直在關注著這裡。“但無論找什麼樣的理由，我倒是覺得不如簡單一點，什麼這個世界給我以痛，我傷口裡長出的玫瑰回吻之類的話，我是不信的。對於藺用來說，除非他是神話傳說中的聖人，不然，這是個等價交換的世界，他以放棄自己生命的代價去換取的東西，難道是偉大的奉獻嗎？難道他不知道一個已經殺了三個人的人，絕不可能是遵循什麼愛的奉獻的人嗎？藺用只是懦弱了！只是再也不想跟這個世界掙扎了！這個人，從很早的時候起，就已經放棄了！”

“放棄了啊！”杜炘重複了一下，從雙手托腮的姿勢換成了單手，被解放的右手也不安分，佔著自己手長的優勢，舉高了遮擋著正從頭上履行自己職責好好照亮路面的燈光，讓手掌遮住的影子落在了自己的臉上。你瞧，就算是有光，就算沒有別人遮擋，自己有時候也可能是自己的影子。

“李雲悠會不會放棄呢？”許文博這個問題非常中性！即沒有歐陽舅舅明顯看好戲的心態，也不像杜炘有些悲天憫人的操心，對於許文博來說，把自己抽離在外以單純的第三方態度來看待世事，已經成為了習慣。會問這樣的問題，還是因為杜炘。“你決定不了，就算是藺用！呵，這可不是那些拿錢聽話的下屬，藺用他連自己都管不了。還有藺戚，你那個歐陽舅舅也沒少摻合在裡面。雖然我對他了解不深，不過無利不起早這句話基本上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