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嬌紅話戛然而止,不知怎麼反駁回去。
她總覺得,大家的目光裡,都帶有責備意味,心裡頭實在委屈,轉過身,就要往院子外面走。
張隊長跟張老太太連忙想去阻止,卻被李勇峰攔了下來,給了他們一個眼色。
他無聲口型道:
“別擔心,她不敢的。大不了換一件衣服的事兒。”
崔玉濤捂嘴偷樂。
轟隆隆!
放肆的閃電和放肆的驚雷接而連三襲來。
“啊——”
僅僅十五秒,伴隨著殺豬般的女高音,果然,衣服都沒怎麼溼的李嬌紅,驚慌失措地跑了回來。
“等雨停了我再走。”
這話倒是說得臉不紅心不跳。
張隊長一家:這城裡的姑娘真奇怪!
***
一到夏季,碧山村雨水就多,七日中五日夜晚都有雨。
像前幾日、連續多天一滴雨都沒有的這類情況,實屬罕見,也因此,這場暴雨持續時間很長。
電閃雷鳴,暴雨嘩嘩,天河像開了口子。
吃過比平日裡更豐盛的待客午飯後,張隊長在屋門口轉來轉去。
秋收來臨之際,望著嘩啦啦直下的傾盆大雨,再看看地上積著的水,他心裡唸叨著,要是不去瞅瞅或擺弄一下地裡的排水溝,他今晚肯定睡不安穩。
“你啊,天天惦記這個,又惦記那個,要是受傷了可咋整?”
向東紅不滿嘀咕。
但她十分清楚自家男人的倔強性子,麻利回屋裡頭,拿出一大件棕褐色蓑衣來,掛在門口,“回來晚了就睡雞棚吧!”,然後氣呼呼轉身回屋哄婆婆。
“媳婦兒你真好!”
顧不得旁邊三盞明晃晃的煤油燈,張隊長嘿嘿一笑,大聲誇讚她。
他心裡止不住唸叨,自家媳婦兒就是貼心,最懂他,簡直就是他肚子裡面的蛔蟲。
李嬌紅看著張隊長拿起蓑衣,丹鳳眼往上一挑,驚訝道:
“張隊長,你這是要出門啊!外面暴風雨這麼大,你要是被雷劈了咋整?”
瞧瞧這話說的,不是詛咒人嘛!
聽不下去的李勇峰,看了她一眼,無奈搖頭,解釋道:“張隊長這是擔心地裡的莊稼。”
“張隊長,我們也算是公共隊員。讓我也去幫幫你唄。”
崔玉濤正好是個閒不住、對什麼的好奇的性子,忙去拉著張隊長的蓑衣請求道。
讓你們去哪兒,那不是平添麻煩嘛!
張隊長苦笑搖頭,“外面風大雨大雷大,你們再家好好休息,我看一眼就回來。”
爭執了好半天,張隊長沒想到有人比他還犟,心裡又牽掛著地裡的莊稼,沒心思陪他們瞎鬧。
到最後,李勇峰、崔玉濤、李嬌紅一人得了一件大蓑衣,以及配套斗笠。
這蓑衣跟普通衣服不同,沒有袖口口袋,上面是坎肩,中間是一排棕櫚絲帶,代替紐扣。外面是毛剌剌的,但裡面是非常平整的,穿在身上,既能擋雨,又能擋風。
張隊長留了個心眼,沒說這蓑衣該怎麼穿,只是加快手上的動作。
李嬌紅翻來覆去,被毛剌了好幾下,手心都紅了,也找不到法子。
她抬頭看向兩個同伴,卻發現兩人正在相互合作,頓時叉腰大叫:“峰子,濤子,咱們是一路的,你們咋不幫我穿?”
話音未落,兩人已經隨著張隊長的步伐出了門。
“哎!你們等等我!嘶——我手。”
李嬌紅氣得原地爆炸,指著他們的背影,罵罵咧咧起來。
轟——轟——轟——
連續三下響雷,伴著刺眼的閃電,恐怖地撕開恐怖的雨天,院子裡到處都是隨風搖曳的恐怖樹影。
張家土屋很大,空空蕩蕩的,煤油燈都被風吹滅好幾下,李嬌紅被自己的影子嚇了七。八次。
顧不得先前的矛盾,她的腳步,一點一點地往張老太太屋門口移動。
***
葉二嬸與葉媽媽,藉著雨水,麻利地收拾著飯後第一道工序。
在呼啦呼啦的涼風、炭火熱氣繚繞的土屋裡,葉家人的飢肚填了個半飽。
飯後易睏倦,今天還是個好不容易的被迫休息日,除去掛在老爺子胳膊上、眼珠子滴溜溜轉的甜妹兒,包括葉安城在內的孫子孫女們,都被大人趕回屋裡頭睏覺去。
紅紅的柴火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