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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連一番後,離開時的依依不捨和惆悵無奈。不過,昌平園也有自己的風景。這裡的草木更深,綠色更多,園子的東部還有一大片土地,用來種植玉米。園子的周圍,山清水秀,景點眾多,十三陵、虎峪、老北京縮微景觀、八達嶺等,我都是在這一年間遊覽過的。尤其是虎峪等地,相信眾多北京人未曾耳聞,那裡山的堅硬與水的清亮,罕見地都異常純粹。我們看到兩塊巨大的岩石聳立在山谷間,據說便是穆桂英大戰遼兵時的拴馬石。

多數時候,從週一到週五,我們連園門都不出,因為哪怕是到昌平縣城,也有兩三公里路途,需要乘坐當地農民出租的三輪車。園子裡的生活也並不那麼單調,各種社團活動爭奇鬥豔,吸引了大部分學生。我參加的是園刊《世紀風》。交了一篇落寞的散文應徵,某日被班主任王宇根先生叫到他的房間,通知我被錄取了,並且表揚我的文字不錯,比較有底子,達到了大學生的水平。他也許不會想到,這幾句簡短的評價,日後我一直感念在心。

侯桂新:底氣(2)

上課、讀書、寫稿編稿,生活其實也挺緊張,但相比後來,在昌平園的一年,時間的腳步還不是那麼“匆匆”。至少晚自習後從主樓返回宿舍的路上,可以在路燈底下踱步,把思緒放飛。那一年人特別善感,常常徘徊在思念、思索和思慮之間,“咀嚼著身邊的小小的悲歡”。這似乎有點境界不高。然而多年以後,踏入社會,碌碌辛勞中,連這一點咀嚼的空間和精力都沒有了,心靈越來越枯澀,便不免懷念昌平園那一條踏過不啻四五百遍的小路,以及清晨路邊的陽光露水,和深夜閃爍不定的昏黃燈光。

在昌平園的時候,同級的文科新生,男女相加,總共不過六七百人,都住在一棟宿舍裡,加之只有一棟教學樓,一個食堂,常常低頭不見抬頭見,因此差不多所有的人都有印象,儘管未必能叫出名字。在路上遇見了,認識不認識的,一般都會含笑打個招呼,這一份熟悉和親切的感覺,往後不會再有了。記憶中,那時人的笑臉特別明媚。

這種感覺很快流失了。一年過去,我們迴歸燕園,這一個魂牽夢縈的所在。就像一股溪流匯入一條大河,昌平園的熟人們四散開去,無聲無息,大部分竟然永遠消失在視野之外。燕園太大了。

經過一番打散重組,我們重新上路,開始真正觸控和融入北大的傳統和現實。

二年級的時候,部分同學還是保持著對學生社團的興趣,我也加入了北大校刊,成為一名學生記者。三年級以後,大家對校園活動似乎普遍失去了熱情,更加關注個人的生活和出路問題。就自身而言,除了讀書和寫點東西,我長久得以維持的興趣,便是聽講座。

北大的講座文化,可能是全國首屈一指的。這當然和它得天獨厚的資源優勢有關。一般來說,憑藉它的聲望,被邀請者不管名氣多大,職位多高,都不會拒絕。於是,北大的學生有福了,可以見識到各個領域最優秀的思想者。

我在北大聽過的講座和座談不算少,印象比較深的卻只有幾場。

一是張承志先生的。一個秋日的下午,他在三教最東邊的一個大教室,201或301,以考古學者的身份講西北草原。能夠容納100多名學生的教室被擠得水洩不通,不少路過的人從門外踮著腳尖,透過一群人腦袋的縫隙,想要往裡看個究竟。對於中文系的學生來說,張承志的形象非常高大,是一個以筆為旗抵抗流俗的鬥士。以是,當我在教室裡第一次看見他本人時,非常驚訝。一箇中等個子的中年人,衣著樸素,頭髮稀疏,尤其和我在書上照片看到的年輕時的濃密不同。這一場考古學講座的內容如今在我腦海中只餘下個標題的大概內容,而張承志黝黑的面板、平實的語調和捲曲的頭髮則時時浮現眼前。

二是王蒙先生的。這位曾經當過文化部部長的“五七”一代老作家,對中文系的師生很有吸引力。或許是為了避免擁擠,座談被安排在五院中文系的會議室,有幸參與的差不多都是中文系師生。我又一次感覺到想像和現實的錯位。王蒙,這樣一位充滿睿智和幽默、文筆如長江大河奔流不息的長者,就是眼前這位其貌不揚不聲不響的乾瘦小老頭嗎?那一天他的興致好像不高,幾乎沒說什麼,他的話,我是一句也想不起來了。

三是餘華先生的。聲勢很大,被安排在一教的101,一個可以容納400多人的大階梯教室。但還不夠大,講臺左右和門口內外都擠滿了人。作為先鋒作家的主將,餘華的外貌並不先鋒,壯健的身軀,飽滿的面龐,雙眼炯炯有神。談話比較幽默,同學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