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南番的佛教也不是鐵板一塊,而是分成大乘佛教和上部座佛教(小乘)。其中高棉和蒲甘(緬甸)兩國流行的上部座佛教,素可泰王國在改宗之前也是上部座佛教的信徒。而安南國和三佛齊國則奉大乘佛教。其中安南國的佛教傳自中國,而三佛齊國的佛教則是傳自波羅護法王朝,因此不僅是大乘佛教,而且還是密宗,和烏斯藏的那位八思巴法王是一個路子的。
此外,那個沙倫答臘大王準備要攻打的錫蘭則是奉上部座佛教的。所以三佛齊和錫蘭的戰爭還有佛教教派之爭的因素。
總之,在中國稱王稱霸可以不大管宗教方面的事情。但是出了國門,無論下南番還是徵西域,都不能不考慮宗教。否則是會事半功倍的!
陳德興思索了片刻,他彷彿對波羅王朝的事情頗感興趣,追問:“這個波羅王國已經滅亡了幾十年,怎麼還有那麼大的影響力?”
波羅王國曾經天竺霸主,是繼戒日王的笈多王朝之後崛起的以佛教為國教的大國。不過在經過了數百年的發展之後,在九十年前已經走到了末路,被來自中亞的天方教征服者滅亡。而波羅王國支援的那爛陀寺和超戒寺又苟延殘喘了一些年月,最後被天方教軍隊徹底毀滅。
“百足之蟲,雖死而不僵嘛,”季老賊笑了笑道,“波羅王朝好歹興盛了數百年,怎能沒有一點後手?據臣所知,這三佛齊王和波羅王國就是幾百年的盟友,雙方還有婚姻關係,在波羅王朝大勢已去之時,他們就大量的向三佛齊轉移金銀財寶,許多波羅王室出身的高僧也都轉移到了三佛齊。現在三佛齊的許多大寺廟和佔碑、巨港的許多地產都是流亡三佛齊的波羅家族所有。”
“原來如此,看來等到了三佛齊,是要找波羅家的人物好好談一談的……”陳德興自言自語嘀咕了一句,就站了起來,推門就走出船艙,今天的談話就到此為止了,這次談話得到的資訊,是需要好好消化一下的。
而且,計算航程,明天就該抵達呂宋島的小呂宋灣,如果蒲壽庚和馬壽山還沒有逃走,少不了就是一場大戰!所以他現在要去船上的地圖室和趙與鬱、顧大力、方玉門等人討論軍務了。
……
地平線上,大隊大隊的人車緩緩出現。
之所以是人車而不是馬車,那是因為一輛輛滿滿當當堆著各種醃肉、鹹魚、乾果的兩輪大車,正由體格健壯的印第安人連推帶拉的行進在坑坑窪窪的平原上——明洲大陸真是一個奇妙的地方,明明是個自然資源豐富到讓舊大陸的人們嫉妒的天選之國,卻偏偏落後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不僅拉車的馬沒有,連人拉的車也是剛剛才被大明殖民者製造出來,在這之前印第安人居然沒有發明輪子……沒有輪子自然沒有車,沒有車自然沒有拉車的牲畜(雖然沒有馬,但是有牛啊),也不需要供車輛行駛的道路。
於是堂堂征服明洲大陸的殖民者蒙起、楊阿過、文天祥他們,也就只能靠兩隻腳從另一個時空的舊金山走著去征服墨西哥了,那可是三千多里地呢!而他們聚集起來的一萬印第安八旗兵,非但要自己走路,還得輪流拉車推車——車上裝得是軍糧——真是辛苦到了極點。
靠一對量天尺一步步量到“墨西哥”去,自然是快不了的。大軍每天也就走個二十里地,慢慢三千里路,按照這個速度起碼得走上四五個月。這還是在擁有充足後勤供應的情況下!而實際上,所謂的後勤供就是兩百多輛大車上面裝著的醃肉、鹹魚,最多也就夠大軍一個月的消耗。
等到這些食物消耗完畢,遠征軍還得一邊行軍一邊打獵。這三千多里路,七八個月也未必能走完。
不過最大的困難還不是長路漫漫,而是如何在遠征過程中維持軍心士氣——這次動用的可是剛剛成軍的印第安八旗兵,核心是蒙起花了一年時間才拉起來的三千二百印第安兵,又在完成對金山印第安人的“八旗化”改編以後,加入了另外六七千印第安戰士,編成了八個旗,每旗都是一千二百多人,算是一個協,協領和下面的四個佐領都是陸上探險隊計程車爵兵擔任。
為了方便交流,每一名士爵軍官都會配屬一名印第安書生擔任翻譯官。同時,這名印第安書生還兼任天道教的隨軍道人。而這些隨軍道人就是維持軍隊士氣的關鍵。
沒錯,維持士氣的主要手段還是宗教迷信活動——對於剛剛擺脫原始共產主義進入私有制的印第安八旗兵來說,財富的畫餅未必比得上一個萬能的神。而要讓他們時時刻刻保持對神的信仰,才是維持這支印第安八旗大軍不在行軍途中解體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