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則借我騎往某縣一宿,可乎?”上人許之。客上鞍攬轡,笑曰:“吾詐和尚耳。我愛此驢,騎之未必即返。我已措價置汝几上,可歸取之。”不顧而馳。上人無可奈何,入房視之,几上白金七兩,如其所負之數。
山西王二
熊翰林滌齋先生為餘言:康熙年間遊京師,與陳參政議、計副憲某飲報國寺。三人俱早貴,喜繁華,以席間不得聲妓為悵,遣人召女巫某唱秧歌勸酒。女巫唱終,半席腹脹,將溲焉,出至牆下。少頃返,則兩目瞪視,跪三人前呼曰:“我山西王二也,某年月日為店王趙三謀財殺死,埋骨於此寺之牆下。求三長官代為伸冤。”三人相顧大駭,莫敢發聲。熊曉之曰:“此司坊官事,非我輩所能主張。”女巫曰:“現任司坊官俞公與熊爺有交,但求熊爺轉請俞公到此掘驗足也。”熊曰:“此事重大,空言無信,如何可行?”巫曰:“論理某當自陳,但某形質朽爛,須附生人而言,諸位老爺替我籌之。”言畢,女巫仆地。良久醒,。問之,茫然無知。三公謀曰:“我輩何能替鬼訴冤?訴亦不信。明日盍請俞司坊官共飲此處,召女巫質之,則冤白矣。”
次日,招俞司坊至寺飲,告之故。召女巫,巫大懼,不肯復來。司坊官遣役拘之,巫始至。既入寺門,言狀悉如昨日。司坊官啟巡城御史,發掘牆下,得白骨一具,頸下有傷。詢之土人,雲:“從前此牆系山東濟南府趙三安歇客寓之所,某年卷店逃歸山東。”乃移文專差關提至濟南,果有其人。文到之日,趙三一叫而絕。
大福未享
蘇州羅姓者,年二十餘,元旦夢其亡祖謂曰:“汝於十月某日將死,萬不能免,可速理後事。”醒後語其家人,群驚怖焉。至期,眾家人環而視之,羅無他恙,至暮如故。家人以為夢不足信。二更後,羅溲於牆,久而不返。家人急往視,衣離其身矣。取燈照之,裸死於牆東,去衣服十餘步;心口尚溫,不敢遽殮。
次夜蘇,告家人曰:“冤業耳。我奸妻婢小春,有胎不認,致妻拷掠而亡。渠訴冥司,親來拘我。適我至牆,渠以手剝我衣,如我曩時淫彼之狀。我昏迷不省,遂同至陰司城隍衙門。正欲訊鞫,適渠亦以前生別事發覺,為山西城隍所拘。陰官不肯久繫獄囚,故仍令還陽。恐終不免也。”羅父問曰:“爾亦問陽間事乎?”曰:“我自知死不可逭,恐老父無養,故問管我之隸:‘吾父異日何如?’隸笑曰:‘念汝孝心,爾父大福未享。’”家人聞之,皆為老翁喜,翁亦竊自負。
未逾月,羅父竟以臌脹亡,腹大如匏,始知“大福”者,大腹之應。其子又隔三年乃死。
觀音堂
餘同官趙公諱天爵者,自言為句容令時,下鄉驗屍。薄暮,宿古廟。夢老嫗,面有積塵,發脫左鬢,立而請曰:“萬藍扼我咽喉,公為有司,須速救我。”趙驚醒張目,燈前隱隱猶有所見。急起逐之,了無所得。
次早閒步,見廟側有觀音堂,旁塑一老婦,宛如夢中人。堂前溝巷狹甚,為民房出入之所。呼廟僧問曰:“汝裡中得毋有萬藍乎?”僧曰:“在觀音堂前出入者,即萬藍家也。”喚藍至,問:“爾屋祖遺乎?”曰:“非也。此屋本從前觀音堂大門出入之地,今年正月,寺僧盜售於我,價二十金。”趙亦不告以夢,即二十金為贖還基址,加修葺焉。
是時,趙年四十餘,尚無嗣。數月後,夫人有身。將產之夕,夢老嫗復來,抱一兒與之。夫人覺,夢亦如公,遂產一兒。
常格訴冤
乾隆十六年八月初三日,閱邸抄。見景山遺失陳設古玩數件,內務府官疑挑土工人所竊,召執役者數十人,立而訊之。一人忽跪訴曰:“我常格也,系正黃旗人,年十二歲。赴市買物,為工人趙二圖奸不遂,將刀殺死,埋我於厚載門外堆炭地方。我家父母某,尚未知也。求大人掘驗伸冤。”言畢仆地。少頃,復躍而起曰:“我即趙二,殺常格者我也。”內務府大人見其狀,知有冤,移交刑部掘驗,屍傷宛然。訪其父母,曰:“我家兒遺失已一月,尚未知其死也。”隨拘詢趙二,盡吐情實。刑部奏:“趙二自吐兇情,跡似自首,例宜減等;但為冤鬼所憑,不便援引此例,擬斬立決。”奉旨依議。
蒲州鹽梟
嶽水軒過山西蒲州鹽池,見關神祠內塑張桓侯像,與關面南坐。旁有周將軍像,怒目猙獰,手拖鐵練,鎖朽木一枝,不解何故。土人指而言曰:“此鹽梟也。”問其故,曰:“宋元�間,取鹽池之水,熬煎數日,而鹽不成。商民惶惑,禱於廟。夢關神召眾人謂曰:‘汝鹽池為蚩尤所據,故燒不成鹽。我享血食,自宜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