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刁民竟口出狂言威脅自己,林世謙也懶得裝悲憫下去。對上崇德帝。林世謙會怕。但下對這些刁民。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若不是這事關係三皇子府,以他三品官階是斷不會理會這些事的,這兩人還不知好歹!
想了想。林世謙緩和了臉色,對兩人說道:“血書已經沒有了,你們空口白牙,怎麼能告得了三殿下?若是你們有更多證據,本官或還可助你們一臂之力。”
林世謙這是想為二皇子府留有後路,反正官字兩個口,如今林世謙怎麼說都可以,唐有安和餘縉也不在乎。
唐有安聽了重重地“哼”了一聲,隨即就像想起了什麼一樣,滿臉悲傷地抱著頭在痛哭。誰都可以看得出,他為了兒子一事,已經到了快崩潰的邊緣。
從頭到尾,餘縉都只是冷眼看著,彷彿唐有安的喪子之痛和他沒有關係。
最後,林世謙說了這麼一句:“給你們三日時間,若是三日後你們還不離開,京兆衙役們的水火棍滋味,可不是那麼好受的!”
這是明擺著的威脅,在林世謙的心中,這是這兩個草民只能接受的威脅。可是,他卻想錯了。三日後,等到的,不是唐可安和餘縉離開京兆,而是一大群人湧進京兆來。
這一大群人,是從關內府各州各縣聚集而來的。這些人和唐有安、餘縉都有些相似,他們都帶著兩個人僕人,都穿著並不算差的綿綢衣裳。
更重要的是,這一大群人湧進京兆,是為了支援唐有安和餘縉兩個人,是為了唐有安和餘縉這兩人伸冤,他們竟然還往京兆府遞了萬人請願書,請京兆府定要還普通百姓一個公道!
這一大群人的聲勢,比起唐有安和餘縉當時抬著棺材去京兆府,是百倍千倍有之。原本林世謙還想順著帝心將此事淡化,如今卻是越來越熾烈了。
他怎麼都想不明白,以唐有安和餘縉兩個人之力,怎麼能號召這麼多人,而且唐、餘兩個人這段時間根本就沒離開過京兆。這些人,可都是關內府各州各縣的人。
而且,除了關內府之外,靠近京兆的劍南府也陸續來了不少人,目的都是一樣的,那就是為唐、餘兩人助力!
林世謙知道自己肯定遺漏了些什麼,與唐有安和餘縉有關的,他肯定是遺漏什麼了!這時,林世謙突然想起了背後那隻手,原來,那隻手的布謀竟如此廣闊和深刻,這樣一來,三皇子府根本就不能從這事裡摘出去了。
“這……太厲害了!”林世謙頹然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道。三皇子府有失,自是二皇子府有得,他應該高興才對。
但是他此刻卻感到惶惑,這等草灰蛇線的設伏能力,他是遠遠弗如,能力差別這麼大,他以後仍捲進朝局之爭,真的好嗎?——林世謙不由得起了一絲退意。
事已至此,非他這個京兆尹可以控制的了,這麼多人不斷湧如京兆為兩個草民伸冤,這並非一個案件,而是牽涉到整個大定了。
所以,他只能將這萬人請願書並這些人的情況,一一上呈與崇德帝,等待聖裁。崇德帝的選擇,他猜不到。
聲勢如此浩大的事情,自然傳到了沈家東園,沈肅和沈度父子,正在說著這事。
“沒想到,這兩個人背後還有一個那麼龐大的權力階層!剛開始的時候,我都想不明白,這背後之人設局之意是為何。不想,竟然是以一整個階層權力,來逼皇上不得不處理三皇子,真是好手筆!大定官場,竟有這麼厲害的人!”
說這話的,是沈肅。他的聲量稍微提高,不知是感嘆還是喟嘆。
“孩兒也沒有想到,唐有安和餘縉竟然是鄉紳!想必,三皇子府算漏了這一點。”沈度仍是一副波瀾不興的樣子,中肯地點評著這一事。
在得知關內府來的都是什麼人之後,沈度便能將這些事聯結起來了,大體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唐璩和餘涵遠,只是一個引子而已,不管他們真正死因如何,不管死於三皇子虐殺,還是死於他因,只要他們的父親關內府的鄉紳,他們遲早都會成為攻擊三皇子的由頭。
如果不是突然湧出這麼多關內府的人,沈度還想不到,原來大定的鄉紳階層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了。
鄉紳,是大定的一個特殊階層,他們主要是及第未仕或落第士子、擁有田地的中小地主、退休回鄉或長期賦閒居鄉養病的中小官吏、宗族元老等。
他們近似於官而異於官,近似於民又在民之上。他們讀過書、擁有一定田產、有一定的聲望,是州縣以下的勢力階層。
大定以府…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