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腦袋也隨即耷拉了下來,獵馬領悟到主人的心境,立即向旁邊一閃,馬車呼隆隆碾過他們身邊,飛速消失在黑暗裡……
巴特被抓走的第二天早上,庫塞到處找不到獅虎,便揹著向日葵一路尋找到村子裡來。結果,在離生產隊部不遠的一條壕溝裡發現了獅虎的屍體。庫塞禁不住撲到獅虎的屍體上呼嚎起來,把個小向日葵嚇得也嗷嗷直哭……
仍躺在炕上養病的吳為,聽哥跑回家來說了,不顧爹的勸告,搖搖晃晃地爬下炕,跌跌撞撞地向現場奔去。
目睹獅虎被槍殺和庫塞呼嚎不止的慘狀,吳為恍惚記起自己夜半昏睡中曾聽見姐似乎向爹叨叨咕咕過:“巴特被抓走了,獅虎被打死了,民兵隊長可真厲害呀!”當時自己還以為是在做夢……
吳為本以為自己會像庫塞一樣抱住獅虎的屍體大哭一場,但在走向獅虎和哭嚎不止的庫塞身邊的剎那間,他卻心中一橫,強抑制住了要放聲大慟的衝動,而是用了連他自己都感覺陌生的嗓音叫道:“庫塞,你別哭了,走,咱們找民兵隊長算賬去!”
天陰冷陰冷的,不知啥時竟颳起了白毛風。吳為和庫塞倆一個懷抱著小向日葵,一個懷抱著獅虎,久久地守候在民兵隊長家院門前。大門緊閉著,高大的土壘牆上刮下來的紛紛揚揚的雪屑,一陣接一陣地撲打在他們的臉上、身上,圍觀的村民漸漸離去,只有爹和哥仍在苦苦地規勸,要他倆快些離去。
吳為顯出從未有過的固執,鐵青著臉,兩眼凝固著倔強和仇恨,兩行不知何時流淌下來的淚水,已在臉頰上結成了冰花。他那病弱的身子,在凜冽的寒風中不自禁地發著瑟瑟的顫抖。
庫塞則完全痴呆了似的,一直如泥雕般端坐在冰雪覆蓋的土地上,任什麼人勸解、拉扯都紋絲不動。他懷裡的獅虎已成殭屍,但他仍緊緊摟抱著不放……
天晌時,民兵隊長完成任務帶隊返回村裡,聽說此事,當即率領眾民兵向自家門前包剿過來,並輕而易舉地便下了庫塞和吳為的槍、刀!
庫塞彷彿如夢方醒,狂蹦亂跳,衝民兵們呼呼嚎嚎地叫罵不止,吳為趁民兵隊長不注意,拼出全身氣力衝上去,將手中的雪團狠狠打在他的臉上,嘶聲哭罵道:“你這個壞蛋,還我的獅虎!還我的獅虎!”
眾民兵一擁而上再次將他控制住!
傍晚,距蒙古包不遠的一個小山包上,新起了一丘墳,庫塞揹著小向日葵,哥扶著吳為,吳為摟著狼虎,簇擁著久久守候在墳前。四處是無邊無際的雪野茫原,天地皆寂寞無聲,彷彿全都沉浸在悲痛與默哀中。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夜幕慢慢籠罩了一切……
自這天夜裡開始,向日葵便哭哭啼啼鬧個不停,庫塞喂她吃了些“鎮痛片”之類的感冒藥,也不見好轉,反而越病越重,渾身發起了高燒。庫塞連續幾夜沒睡好覺,又加上著急上火,也病倒了。爹得知情況,向生產隊要了一輛牛車,拉上他倆去了撒馬街衛生所。
爹送庫塞和向日葵去撒馬街的當晚便返了回來,而庫塞和向日葵卻被留在了那兒。醫生說向日葵病得很重,打兩天針如果還不退燒,就要轉去扎蘭屯大醫院搶救,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事情果然是這樣發展的,第三天頭裡,向日葵便昏迷不醒了,旗(縣)醫院專門來了救護車將庫塞和向日葵一起拉走了。
此時,巴特正在看守所裡受審。剛一提審,巴特就全部供認了自己“*未遂”的罪行,並強烈表示自己甘願接受法律的任何懲罰。巴特做夢也不會想到,他們一家人正同處一地,卻如隔天涯,他的傻哥哥和養女都正在病中,他與小向日葵將隔絕數十載難得相見…… 。 想看書來
(三十九)
向日葵被確診得了重傷寒,需長時間住院治療。醫囑要孩子母親前來醫院陪護,並提供所需醫療費。
庫塞說:“我就是孩子的母親!”
醫生護士們起初甚感愕然,隨後便覺好笑,這幾天他們已覺察出庫塞的智障狀態,以為他又是在說傻話。
“小葵葵的父親母親都是我自己,她又叫我阿爸又叫我阿媽,想叫啥就叫啥,真的!”庫塞信誓旦旦。
醫生護士們禁不住一陣鬨笑,隨後又七嘴八舌:
“這小姑娘恐怕從小沒媽。”
“看庫塞的傻樣兒,向日葵能是他親生的嗎?”
“可不是嘛,我咋看也看不出這爺倆哪兒長得像!”
“哦,這裡面肯定有情況。”
“嗯,反正事有蹊蹺,不信咱們扣問扣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