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千月捧了那壇酒,道,“未離以為我在飲酒?”
陸未離道,“莫非雲谷主在喝水?”
“未離修行問仙,豈不聞天有酒星,酒之作也,其與天地並矣。我自然是在修行。”他話音未落,傳到耳裡又是一聲救命,那聲音慘厲非常。雲千月嘆息道,“如此雨天,諸事不宜,只合飲酒。。。若還得幹些殺人越貨的事實在太過可憐。”
“江南梅雨季節本就如此,雲谷主若是嫌骨頭長黴了,不如起來活動活動。救人一命,可勝七級浮屠,又是何種修行能比得上?”
“大雨天跑去救人,在未離看來,我便是個傻瓜麼?”
陸未離笑道,“豈敢。”
船前行,沒有半點往岸邊靠攏的意思。
黑衣蒙面人拎著雪亮的刀靠得越來越近,少年眼中露出絕望之色。懷抱著手中的包袱,一咬牙便跳入波濤之中。
“哈,好烈的性子”,江水方湧入口鼻,少年正在閉目絕望之際,突然聽見一聲嘆息。
那人的聲音懶洋洋的,帶著怨氣,仿若不滿誰擾了他的清夢。
下一刻少年領口一緊,便為人像只死魚一樣丟在岸堤上,他伸手抹去面上水珠,掙扎著抬頭看去。
面前一人一身華衣,繡工極為精細,腰間所佩和髮間所繫均是上好的玲瓏白玉。
正在雨中悠悠閒閒地站著,雨水卻連他的發稍都未沾上。
少年記起師傅說過,要有上好的護身罡氣才能有這方能耐。
三名黑衣人相視一眼,心中都是一沉。
為首一人上前一步,抱拳道,“這位大俠請了,長江十八連環嶼追殺門下叛徒,若蒙大俠援手,本幫定當報答。”
十八連環嶼是個不大不小的幫派,仗著這長江的地利,做下了不少也算轟動的事,縱然有武功高於他們的,在這一條江上也未必能討得好去。
“長江十八連環嶼原來連這麼小的孩童都收啊,清理門戶沒什麼。。。連個小孩都收拾不了,也實在是忝為人師了,不如我帶這孩子改投別派吧。。。”他似認真地想了想,“什麼星鯊幫,丐幫都好些。”
三人見他語出無狀,並未有給十八連環嶼半點面子的意思,再不打話,拎著刀便撲了上來。
雲千月抽身半轉,一掌切入迫退一人。再腳尖一踢,為首那人手中的刀便飛了出去,刀鋒撲地一聲沒入塵土。
他施展了一招半式,也不再進擊,反是輕飄飄退了半步,將那少年如小雞一般拎在手中,道,“你們不是我的對手,我劍下不殺無名之輩,都滾吧。”
說罷他足尖一點,長袖飄飄,從容踏水而去。
陸未離方飲了半杯酒,便看見雲千月拎著一個溼淋淋的人進艙門來。
雲千月將人往船板上一扔,伸手奪了他手中的半杯酒,一口飲盡。
陸未離見他在雨中一進一出,救了人回來,全身卻連半點水珠都沒沾上,也是一讚,“雲谷主,好修為。”
雲千月苦著臉道了聲,“髒死了。”
陸未離轉眼去看那少年,手中卻還牢牢抱著一個小小的包袱,一雙眼睛警惕地望著二人。臉上衣服上早已糊了不知多少泥水,看不出本來顏色,頭髮更亂成一堆草。對雲千月笑道,“難為你了。”
雲千月道,“未離,我救了人回來,怎麼處置這小子的事可全歸你了。”
陸未離自去喚了阿情帶少年沐浴更衣,再喚下人清潔了船艙。待少年洗刷乾淨被送到二人面前,二人已是用過晚飯,吃了阿情做的一魚二吃。下了一天的雨也終於漸漸有點雲散雨收的意思。
陸未離見那少年穿了一身下人的青衣,因衣服太長便將袖筒褲筒捲起來,不過十三四歲,長得也算唇紅齒白,眉清目秀。問道,“你是何人,為何為人追殺?”
少年眼中有些猶豫,“你們又是什麼人。”
“你這小鬼倒是個不肯吃虧的,我是北邙山陸未離。”
許是北邙山三個字多少有點迷惑世人,少年有些鬆了口氣,面上卻還未露出來。“我叫林宛昭,本是石頭城玉娘之子,也是連環嶼幫主燕飛雲的徒弟。那日師傅把我叫來,給了我一件東西,讓我回去找娘。結果我還沒走,李總管就帶著人衝了進來,師傅拼死纏住他們,讓我逃走。李總管卻派人一路追著我不放,還說。。。還說是我殺了師傅。”
少年雖然年幼,卻將事情說得頗為清楚。
陸未離道,“船再行半日便是石頭城,你若願意,可以和我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