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易取;知己難求。”杜士儀伸出手來;給了玉真公主一個沒有任何**成分的擁抱;隨即便站起身來。“從今日起;我會讓廣元為金仙長公主服素一年”
當杜士儀帶著杜廣元出了開元觀上馬回程;出了坊門的時候;他就看到不遠處旌旗招展;儀仗鮮亮;顯然是李隆基這位當今天子已經來了。他一點都不想與其照面;立時吩咐改道。等繞了一個大圈子回到觀德坊私宅;儘管身心俱疲;他仍然擺手拒絕了秋娘想要抱走杜廣元的請求;自己抱著小傢伙來到了書齋。
“阿爺……祖師奶奶……”
“你的祖師奶奶已經走了。”杜士儀摩挲著杜廣元的腦袋;見其流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他知道;要這麼小的孩子理解死亡還早了些。他思索了片刻;繼而便淡淡地說道;“也就是說;從今往後;你再也見不到她;再也聽不到她說話。”
“可是……為什麼?”
見小傢伙一急;彷彿立時三刻就要哭出來似的;杜士儀將其放了下地;這才哂然一笑道:“人生自古誰無死既然生逢這大好盛世;就得不負此生才行;否則辜負了老天爺的一番心意;可是要遭天譴的廣元;你記住;從今天起;為了你的祖師奶奶;每日素衣;少進葷腥;能不能做到?”
“能”
“好孩子”
杜士儀欣然點了點頭;心中卻已然下定了決心。哪怕為了這麼多人的期許;無論將來如何;他只能盡力一搏
第一卷當時年少青衫薄 第六百八十四章 樹倒猢猻散,胸中不平言
金仙公主的故世;對於大多數朝官來說;頂多長嘆一聲也就罷了。畢竟;一位沒有顯赫夫婿;也並沒有留下子女;更沒有任何功績的長公主;除卻尊貴的身份;並不足以成為人們熱議的話題。天子在其臨終時趕到;慟哭了一場;而後下旨喪禮從重;這就已經是很難得的恩遇了。
相形之下;數日之後的另一個訊息反而更加引人關注——幽州長史趙含章貪贓鉅萬;杖於朝堂;流嚷州。
這個結局並沒有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儘管事情的起因有些滑稽;可趙含章貪贓的證據猶如鐵板釘釘;再加上裴寬昔日為刑部員外郎的時候就剛正不阿;甚至打回了王毛仲的求情;此次縱使趙含章百般狡辯亦無濟於事。
大唐高宗以前;殿堂杖刑很少;而自從武后秉政;這種事情就漸漸多了;有時候甚至多達百杖;直接打死的不少;而使人數次昏死而又復甦;這種情形更是家常便飯。開元以來;這種先杖後流的例子也已經日漸增多;諫勸過的人也不計其數——宋憬、張說、李朝隱……就連杜士儀自己也諫勸過按律行事;而非一味用杖刑震懾。然而;李隆基卻常常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不時便會如此處置大臣。
殿堂杖刑;和官府決杖時腿臀背分受不同;一律杖背。即便刑杖不過指頭粗細;但刑杖一下一下帶著凌厲的風聲杖在背上;即便趙含章口中早已塞了布條;可那嗚咽慘哼的聲音依舊止都止不住;四周旁觀的官員們無不噤若寒蟬。尤其是見趙含章因受刑不住昏厥過去之後;行刑的力士毫無憐憫地一口涼水將其潑醒;隨即繼續行刑;甚至有膽小的官員禁不住上下牙齒直打架。
而杜士儀所在的五品以上高官序列中;即便大多數人都鎮定得多;但不少人都悄悄別過了目光;不去看那慘狀。好在趙含章受杖六十;結束的時間比從前的殿堂受杖的人要早些;這種難捱的時光很快到了頭。當背上杖痕宛然血肉淋漓的趙含章被人拖下去的一剎那;就只聽天子冷冷迸出了一句話。
“日後若再有此等貪贓枉法者;朕也是同樣處置;絕無姑息”
儘管杜孚早就辭了官;可這一次被趙含章牽連;再加上強行求親的醜聞;即便旁人不說;但也能預料到必定廢置終身。樂城裡的杜宅門庭冷落無人問津;杜士儀自己不想去;可起碼的長幼尊卑之義這種面上功夫;他還是不會丟下的;既然杜孚重病在床;他少不得好醫好藥一概送去。而韋氏和杜望之在之前碰了那樣一個硬釘子之後;誰也不敢再到他這兒來聒噪。
趙含章此番倒黴;起因是在為親信杜孚之子向盧濤求親;此事已經傳遍了朝堂。至於杜孚是杜士儀的叔父;這個訊息也幾乎有心人都知道了。杜士儀早就明白這種事隱瞞不住;因而杜孚之妻韋氏當初軟磨硬泡讓他前去求親被他回絕;他早就藉由眾人之口宣揚了出去——於是;杜孚這個叔父早年不慈;丟下無父無母的侄兒侄女不管;這樣的積年舊事自然也不例外地被翻了出來。
這天下午;門下省給事中馮紹烈和杜士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