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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崔淼也沒有出現。

裴玄靜這才整了整衣裙,低下頭疾步向坊外走去。

寒風打在裴玄靜的臉上,生疼生疼的。整個下午就這麼兵荒馬亂地過去了。此時已近傍晚,來平康坊尋春的人漸漸多起來,不時有錦衣男子騎馬從裴玄靜的身邊經過,她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們火辣辣的目光。年輕美貌的女道士單獨走在北里的坊街上,怪不得男人們浮想聯翩。

也許她應該搭段成式的馬車走,至少出了平康坊再說。可是裴玄靜不願意,因為她心亂如麻,無法在少年面前掩藏自己的情緒。

這個下午,有人讓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屈辱和挫敗。雖然尋獲了金縷瓶,但案情的突破根本振奮不了她。

她從未明確承認過那份情感,但不等於她不在乎。實際上她在乎極了,超出自己的想象。

裴玄靜恨透了自己的軟弱,所以必須獨自走一走,整理一下紛亂的心緒。

然而裴玄靜太高估長安北里的治安了。又走了沒多遠,開始有三三兩兩的男子調馬依行,在她的身旁忽前忽後,眉目傳情。

裴玄靜低頭加快腳步,才剛轉過一個街角,突然有人冷不丁攔在她的面前。

那人說:“鍊師,我家主人請你上車。”

裴玄靜嚇得倒退半步,再看那人身旁果然停了一輛馬車,馬匹和車駕乍看都很普通,黑色油篷布遮得嚴嚴實實。

攔住她的陌生人打扮得也平常,可是身姿挺拔偉岸,雙目炯炯,神態極為威武。

裴玄靜的心更慌了。如此神秘不易辨識身份,莫非遇上了黑道?

她勉強問道:“你家主人是誰,我認識嗎?”

“鍊師上車便知。”那人伸手一抓裴玄靜的胳膊,她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就被一股腦兒塞進車裡去了。

裴玄靜險些摔在車廂的地毯上。她暈頭轉向地半跪著,一隻手伸過來。

“坐吧,無須拘禮。”

她立刻就認出了這個聲音,只得順從地搭住那隻手,借力起身坐好,方抬頭道:“……李公子。”

皇帝微微地點了一下頭。

車裡車外簡直天壤之別。座椅上鋪著貂絨墊子,腳下的波斯地毯上繡滿大朵祥雲。車廂內部全部覆蓋金黃色的錦緞,緋色紗帷自車頂垂下。最主要的是車內飄蕩的龍涎香氣,使這一方狹小的空間頓時顯得超凡脫俗,尊貴到了極致。

皇帝倒是一身便裝,青色圓領袍,黑紗幞頭,腰帶上除了中間的一整塊無瑕玉扣之外,再無其他裝飾。不過在裴玄靜看來,今天皇帝的這身打扮平易親切,連他那副過於標緻的五官也變得柔和多了。

皇帝撩起車簾的一角,看著車窗外道:“朕偶爾也想在這城裡逛逛,看看普通百姓……朕的子民們是如何生活的。不料,卻看到了娘子。”

裴玄靜說:“是。”

皇帝的目光回到她的臉上,裴玄靜等著他盤問自己,少頃,卻等來了一塊雪白的絲帕。

“擦一擦。”他說,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下方。

裴玄靜脫口而出:“妾沒有哭。”

“是灰。”

裴玄靜尷尬極了,只得雙手接過絲帕,擦了擦眼睛下方。絲帕靠近鼻子時,龍涎香的味道便直衝腦際,使她有瞬間的暈眩感。

她握著絲帕,不知該不該還給皇帝。

“拿著吧。就算洗過一次,龍涎香也能保留很長時間。”他真是什麼都知道。

“是。”

裴玄靜收起絲帕,順勢從懷中取出金縷瓶,畢恭畢敬地呈上去:“李公子……這是剛在武相公府中找到的。”

皇帝露出一絲驚喜的表情,將金縷瓶託在手中看了又看,輕聲嘆道:“就是它嗎?應該是吧。”

裴玄靜很驚訝:“公子沒有見過金縷瓶?”

“只聽說過……”皇帝輕撫著瓶身道,“貞觀年間,正值大唐創業初期,太宗皇帝崇儉,宮中尚方局僅用少量金箔貼面,憑來自西域的特殊技藝製作了一批金縷瓶,賜予重臣。歷經百年之後,宮中各種奢靡金器數不勝數,尚方局卻再也不能復原當初的工藝了,所以連朕都沒有見過這個式樣的金縷瓶……算起來,百餘年中大唐失傳的,何止這一件。”

他對著裴玄靜微笑了:“娘子很能辦事。”

裴玄靜有些迷迷糊糊的。馬車一直在前進,她卻不關心自己會被帶往何方——剛剛過去的下午使她身心俱疲。此刻馬車內溫暖、舒適,充滿令人心曠神怡的龍涎香氣,更有天子坐在對面,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