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舉人,與販夫走卒一起活動手腳殊為無體,但宋應星與其餘幾人卻極感興趣,他們最後向城中老君觀的老道人癸泉子學了三十六式散手,每日早上晨練之時,便一起在院子裡活動。
一個多月來,萬時華倒真覺得自己的身子骨因此好了許多,這和想到當初華陀創五禽戲的典故,華陀的弟子吳普便是練習五禽戲活到了九十餘歲。這讓他對俞國振的敬佩又加深了一層:不僅關心百姓的衣食,還關心百姓的健康與壽命。
“真乃仁主也。”他心中暗想。
唯一可惜的是,俞國振敬孔孟而遠經義,對於四書五經,他也看過,卻不去精研。萬時華覺得,自己應該尋個機會,與俞國振好生談一番。
就在這時。他看到俞國振一個人慢慢跑了過來,見到他點了點頭:“萬先生早,宋先生沒與你一起?”
“他已經去了吧,他一向比較積極……哦,是去道觀前的那個廣場,我們每日在那裡練拳。”
“萬先生這些時日,在新襄過得如何,生活上可有什麼困難?”
“承蒙伯爺厚愛。在新襄我衣食無憂,還可託人將銀錢帶回去。只不過……我雖然衣食無憂,百姓的日子似乎過得有些……”
萬時華想了一下措辭,覺得不好說,因為說新襄百姓日子過得不好,顯然是不顧事實的胡言亂語。新襄百姓在衣食住行上,都是萬時華見過最好的。可這同時,新襄百姓的日子又過得似乎有些緊巴,存不下什麼錢來。
他想了好一會兒,才想到了措辭,將自己的疑惑說與俞國振聽。一方面,新襄百姓的生活甚為奢侈,他們當中,相當一部分人家的住房都已經拆了窗紙。改成了玻璃。家中的器皿,瓷器、陶器且不說,玻璃器皿也絕非少見。每人的衣裳,不僅年年有新衣,甚至不少婦人每個季節都有四五套衣裳,打補丁的衣裳雖然還有人穿,但多是在做活兒時才會穿上。…;聽得他的疑問,俞國振哈哈笑了起來:“茂生先生,你覺得新襄百姓收入如何?”
“學生曾調研過。新襄百姓收入極高。便是一個普通工人,月入也在八兩以上。”
“對。有一個資料並未公開,故此你還不知,崇禎九年上半年,新襄正式居民的月均收入是十二兩六分一錢銀子……這些錢放在別處,收入算是不錯的,一年下來能有一百四十兩銀子,即使是南直隸富庶之地,也是中等人家的全家收入了。可在新襄這只是一個勞力的平均收入。”
“這些收入若是放在別處會怎麼處置呢?花個三四兩銀子,解決基本的吃喝穿用已經足夠了,其餘的大多都會藏在壇中埋入窖裡。這樣藏起來的銀錢,與土塊有什麼區別?”
俞國振這話對萬時華並不陌生,宋應星也曾提過相應的觀點出來,因此他很認真地回答道:“可以買田置地、蓋屋建房。”
“買田置地,說的好,但是你想過沒有,誰會賣田?賣了田的人,今後如何生計?”
萬時華頓時啞然。
土地兼併雖然是經常的事情,但在任何一個朝代,土地兼滅嚴重都意味著災難,無論這個兼併是以“流轉”還是別的什麼名義進行,在解決掉因為失地而失業的農民生計問題之前,允許它大規模存在的人都可以說是包藏禍心!
就是萬時華自己,也覺得如今大明要重振起來,抑制兼併是必須的。
“相反,你看在新襄,百姓在工坊、農莊勞作,獲取工薪報酬,然後再用這工薪報酬購買工坊、農莊產出之物,供自己衣食和生計享用。如此百姓生計改善了,工坊、農莊可以維持乃至擴大,將更多的百姓僱用進來,整個新襄,都受其益。宋公在《天工開物》中所言,金銀只為貨幣而不是財物,實物方為才富,我以為還要更進一步,實業方創造財富,金銀只是輔助實業的手段,絕非其終極目的。”
對於皓首窮經將大半輩子時間都花在了科舉上的萬時華來說,俞國振的話語,當真有些振聾發聵,他停住步子,看著俞國振跑了過去,俞國振回頭看了他一眼,他老臉微紅:“累了,終究比不上伯爵年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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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九、華海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