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部與其一般,悍勇無敵,所過州府,嬰兒不敢夜啼,皖浙鄉紳百姓,恨之入骨,一聞陳檢點至,‘民眾扶老攜幼,不分晝夜競相逃命’。
英王攻城陷寨勇不可當,又善築壘圍攻﹑抄襲後路以及於收隊時殺回馬槍,加之一杆銀槍威震兩江,故有“三十檢點回馬槍”之美諺。
此刻英王閱罷手中文書,只是冷笑,景祥小兒,視天下英雄如無物乎?散兵佈網,視自己為甕中之鱉,委實自大到了極點。
可過了片刻,他又慢慢冷靜下來,驕兵必敗,景祥部下悍卒右江營全軍覆滅即是前車之鑑,那景祥又豈會重蹈覆轍?倒是要摸清他的意圖。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卻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梁成富部就在贛州東南寧都附近山區,景祥大兵壓境,不欲與其爭鋒,本想棄吉安令景祥惡狠狠的攻勢撲空,與其周旋時日,伺機而攻。那景祥部雖步槍犀利,但觀其戰陣,習慣酣暢淋漓的兩軍對決,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找不到自己決戰,時間長了,必定士氣低落。到時自己同忠王集結兵力,給其致命一擊,何況他有洋槍,自己難道就沒有嗎?加之俘獲他右江營的器械,現今自己足有近兩千洋槍,只是大多數洋槍好似不如他右江營的威力大,射程遠。
可惜了右江營的洋槍,大部分都被那些兵勇在被俘獲前砸碎,若不然也不會那般折磨他們。
破右江營,梁成富當記首功,這個悍不畏死的漢子,身中清妖數槍,扔屹立不倒,率領大刀隊殺入敵陣,是以俘獲的清妖武器大半被他“搶”去,洋槍也多裝配在他部下,為的就是設伏兵,待景祥北上疲乏之際,奇襲贛州,斷了景祥糧食補給,令其軍心大亂,回軍之際,就是自己與忠王給其致命一擊之時。
現今看,原來的部署倒是被景祥的狂妄打亂,不過不管怎麼說,現今倒可令梁成富匯聚三軍,南下南安府,一則試探景祥虛實,觀其主力部署;二若時機得當,梁成富部更可進廣東攪他個天翻地覆,令景祥首尾難顧。
置之死地而後生,這廣東,看似龍潭虎穴,可兵法之道虛虛實實,就是要景祥想不到,如此才可收到奇效。
英王默默思索著,拿起毛筆,斟酌著,慢慢落筆
江西寧都府早就成了一座空城,店鋪燒成了灰燼,街上只有還在挨門挨戶搜刮財物的紅巾髮匪。
“嘭“,一名大漢踹開臨街木板門,卻見屋內有個四五歲的幼童正抱著母親赤裸的屍體啼哭,隨即上去就是一刀,幼童那稚嫩的眼神尚未看懂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就永遠的陷入了黑暗。
一個月前,髮匪英王麾下第一悍將梁成富已經率部將寧都城洗掠一空,今日卻又捲土重來,城內早已十室九空,未能逃走的皆是老幼病殘。
府衙黑漆漆的兩扇大門上皆是血痕,臺階石獅子旁,橫七豎八的屍體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臭味,府衙內,早被付之一炬的房屋殘骸還有零星的煙火。
踏著腐爛的屍體,一條滿臉橫肉的紅包頭猙獰大漢正來回踱步,他雙眼滿是戾氣,盯在人身上令人不寒而慄,他就是陳玉成手下第一猛將梁成富。
接到英王書信,梁成富遂集結士卒,準備南下南安府,其部五千餘人,乃是英王嫡系主力,其中千餘人配備洋槍,梁成富部幾乎相當於英王多半個家當。
集結準備南下,可在山裡憋了好久的弟兄們都忍不住,如狼崽子般一窩蜂湧進了寧都城,可今日之寧都城與一個月前不同,幾乎成了一座死城,大街上人芽兒都不見一個,前次屠城後殘餘的百姓早就逃得精光。
梁成富踱著步,心下憋得難受,這都一個時辰了,也沒見部下送美人兒過來,突然飛起一腳,將身側漢子踹翻,大叫道:“都給我去找,是娘兒們就行!”
此時城內一間未被點火的綢緞行內,鋪裡貨架上布匹早就被搶得精光,櫃檯下,坐著一名四五歲的幼童,眼裡漸漸浸滿淚水,“姐姐,姐姐。”眼見就要放聲大哭,木板門早就被劈碎的光禿禿門口,閃進來一個小身子,卻是位十二三歲的娟秀小女孩,沾滿泥土的布旗袍掩不住她的明秀。
她極靈活的鑽到櫃檯下,將一個黑乎乎沾滿泥土的饅頭遞給幼童,噓了一聲,“吃吧。”
幼童隨即拿起饅頭大口吃起來,她同樣也飢腸轆轆,舔了舔嘴唇,卻將目光看向了別處,小聲說:“囡囡,你今天記住姐姐的話,不管什麼時候兒都不許哭,記住了嗎?”
“嗯。”幼童點點頭,咬了幾口饅頭,突然遞了過去,說:“姐姐,你也吃。”
“姐姐不餓。”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