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昭微微詫異,卻不想嬸母倒是很有些見識。
聊了幾句家常,赫舍里氏拘束漸去,突然笑著說:“皇上,您可幫我出了口惡氣呢。”
葉昭不解。
赫舍里氏說道:“西院那狐狸精有個弟弟,本來是個打雜的,可靠著二爺的權勢,前兩年在外面辦團練,張狂著呢,聽說後來被委了個宣慰使,她可沒少在我眼前礙眼,這下好,就知道她弟弟成不了勢,前兩天,可不下大獄了麼?”
葉昭一時茫然,這種芝麻綠豆官被治罪,他又哪裡會知道?隨即心中靈機一動,說:“三姨娘的弟弟麼?姓甚麼?”倒是知道三年多前二叔納了個堂子裡的姑娘,這也是他被六王罷官的原因,實則想是一來二叔心下苦悶,知己難求,二來也是故意辭官。
赫舍里氏道:“姓陳,聽說啊,那狐狸精在衚衕裡時,就跟一當紅姑娘不睦,她弟弟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捱過人家的大嘴巴呢。可現今一得勢,那紅姑娘本來都除了牌,他卻不依不饒的,非要霸佔人家,可倒好,這不被下獄了麼?也不僅僅因為這一樁,聽說他還辦了不少缺德事兒。”
說到這兒赫舍里氏不免覺得自己左一句狐狸精右一句癩蛤蟆的不成體統,尷尬笑了笑,說:“皇上,我還是那老毛病,話多,您別見怪。”
葉昭一笑,說道:“嬸嬸快人快語,我可挺開心的。”心說是了,原來果然是金鳳朋友那檔子事,卻不想還牽涉到二叔的姨奶奶。
正說話呢,外面突然一陣嘈雜,侍衛匆匆進來稟告,說是府裡的三姨娘,在外面哭哭啼啼的要見皇上。
葉昭擺擺手:“我就不見了。”又對赫舍里氏道:“嬸嬸,二叔那兒您多多看照。”
赫舍里氏忙說是,心裡卻琢磨,無論如何要跟丈夫攤開來談一談了。景祥親自登門,這是多麼的恩寵,多大的榮耀?若一味彆著勁兒,說難聽的,那可就真是不識抬舉了。
從二叔府邸出來,葉昭就回了老王府。
姐姐靜貞和妹妹淑貞都在府裡,烏力罕進京,姐姐姐夫自然同行。
惠園碧水之畔,靜貞、淑貞以及妹夫崇綺正在敘話,春暖花開,惠園中景色極美。
姐姐和妹妹當年因為葉昭都沒少吃掛落被親王責罵,反倒是胡作非為的葉昭最得寵愛,從小到大,親王一句重話都不捨得說。
坐在涼亭石桌旁,述說當年趣事,靜貞就笑吟吟道:“阿瑪當年果然有先見之明,早知道你能榮登大寶,難怪他如此偏心。”
葉昭尷尬的端起茶杯喝水。
淑貞和小時候一樣,幫葉昭剝花生,那時候她小,葉昭“欺負”她,每次吃花生時都命令她給自己剝,漸漸就成了習慣。
看淑貞將剝開的花生送到自己面前的點心盤裡,葉昭未免覺得有些虧欠自己的妹妹,雖然極疼愛她,但畢竟那時自己心智是成年人,對這個追著自己的鼻涕蟲妹妹實在覺得有點煩,不免就喜歡作弄她。
姐姐靜貞,小時候可是嚼碎了蘋果餵過自己,實在有些長女如母的風範,更因為自己小不點大就喜歡用稚嫩的牙口吃硬物,姐姐可沒少受委屈。
姐姐和妹妹,都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親人,今日與她們坐一起品茶聊天,葉昭心裡微微有些酸,旬日之後,又各天自一方,尤其是姐姐靜貞,遠赴大漠,想見上一面實在極難。
“姐姐,以後每年過年你都回京吧。”葉昭說,又道:“外嫁各藩之宗室,都要回來省親。”
靜貞溫婉一笑,微微點頭。以往沒這個規矩,但現今如果有弟弟的諭令,自然不同。
靜貞眨了眨眼睛,說道:“皇上真的打算廢除秀女制度?”
葉昭笑道:“天下一家,沒了八旗,自也沒了秀女。”現今紫禁城中龐大的宮女隊伍,多為僱傭合同制,合同年限一般最高簽訂到其二十五歲,與前朝放宮女出宮嫁人的年歲相仿。
靜貞輕笑道:“那皇上有沒有想過,在外蒙四部新設秀女禮制,如此彰顯皇上對外蒙諸部之恩寵。”
葉昭笑著搖頭,說:“那哪行?”心中卻突然一動,這也未必不是個好主意,如果每三年要外蒙四部各挑選百名秀女進京,既可以節省皇室開支,而且策略得當的話,可未必不是拉攏外蒙四部的手段。
當然,這就要靠拔高進京秀女之說辭,不能在外蒙造成被強迫敬獻族中女子的感覺,不然就會弄巧成拙。
這些秀女,在紫禁城中可受中原教化,學習漢文漢話,到了年歲放回蒙古,當然,放回去的年歲就要定的低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