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農場主和馬伕協會的全體成員)。談話很簡短,但很熱烈。一些農場主看到聯盟的特使竟然如此年輕感到鬆了一口氣。艾爾德來得·喬納斯對此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是自顧自地看著自己那雙蒼白修長的手,臉上淺淺地笑著。
到了午夜時分,蘇珊已經到家,正要寬衣解帶,準備睡覺。藍寶石吊墜就不用她操心了;那塊寶石屬於領地,在她離開市長府邸之前就已經被安放在市長房間裡的保險箱裡了,不管威爾·迪爾伯恩先生是怎麼想她和這塊寶石的。市長託林(她實在無法把他叫做哈特,儘管他已經要求她這麼稱呼他——她甚至連想到這個都不能接受)親手向她要回了吊墜。就在接待室旁的走廊上,在阿瑟·艾爾德的掛毯旁邊,那幅掛毯上,艾爾德正從埋劍的金字塔中把寶劍拔出來。他(是指託林,而非艾爾德)趁此機會吻了她的嘴唇,還在她胸口摸了一把——在這個漫長的夜晚,她已經覺得那部分過分暴露了。“我迫不及待期盼收割節的到來,”他對著她的耳朵頗為誇張地說。他口中散發出白蘭地的味道。“這個夏天,我將度日如年。”
這時,在她的房間裡,她正重重地、一下一下梳著頭,一邊看著外面漸虧的月亮,她覺得她這輩子都沒有像現在這麼生氣過:生託林的氣,生姑媽的氣,生那個自以為是的威爾·迪爾伯恩的氣。最關鍵的是,她生自己的氣。
“在任何情況下你都可以做三件事,孩子,”她的父親曾經告訴過她。“你可以決定做一件事情,也可以決定不做一件事情……或者你乾脆決定不要去做決定。”其實最後一條爸爸根本沒有說出口(他也沒有必要這樣做),因為這是軟弱之人和愚蠢之人的選擇。她已經對自己暗暗發誓,她決不自己做第三種選擇……但她還是讓自己陷入了這種窘境。現在所有的選擇看上去都很糟糕而且不光彩,所有的路要麼堆滿石頭,要麼遍佈泥淖。
在市長府邸她的房間裡(她已經有十年沒有和哈特住一個房間了,或者只有五年),奧利芙身穿樸素的白色純棉睡衣,也看著外面漸虧的月亮。把自己關在這個安全私密的房間以後,她哭了……但沒有哭很久。這時她的眼睛已經乾乾的,感覺就和一棵死樹一樣空虛。
最糟糕的是什麼呢?是哈特根本不明白她所遭受的羞辱,而且並不僅僅是為自己感到羞辱。他談笑風生,左右逢源(還不失時機低頭瞅蘇珊·德爾伽朵領口的風光),根本不知道人們——包括他自己的大臣——在背後笑話他。那笑聲可能會在女孩挺著個大肚子回到姑媽身邊的時候停止,但那起碼要好幾個月以後了。收割節之後,女巫是那麼說的。如果那女孩遲遲不懷孕,那麼時間還要久些。然而,最愚蠢最恥辱的是什麼呢?是她,約翰·哈弗提的女兒奧利芙,仍然愛著自己的丈夫。哈特是個自負、虛榮和趾高氣揚的瘋子,但她還是愛他。
除了哈特人到中年又找小相好的事情之外,還有一件事讓奧利芙很在意:她覺得某種陰謀正在醞釀著,某種危險且很可能不光彩的陰謀。哈特對此略知一二,但她覺得他所知道的也僅限於津巴·萊默和那個陰險的跛子希望他知道的事。
以前,就在不久之前,哈特是不可能容忍自己像這樣被萊默這種人矇騙的,也不可能邀請艾爾德來得·喬納斯和他那一夥人在家裡吃飯,而是會直接把他們放逐到西邊去。但那是在哈特被德爾伽朵小姐那灰色的眸子、高聳的胸部和扁平的小腹迷得神魂顛倒之前。
奧莉夫放下燈,吹滅了火焰,爬上床,她將在上面睜眼到天明。
到了凌晨一點左右,除了四個清潔女工默默地(緊張地)在艾爾德來得·喬納斯的眼皮子底下進行著打掃之外,市長府邸的公共房間裡已經空無一人了。當她們其中一個人抬頭看見喬納斯離開了一直坐著抽菸的窗邊座位時,她小聲對著同伴們說了些什麼,所有人繃緊的神經都放鬆了一點。但是沒人唱歌,也沒人說笑。說不定那個手上畫著藍色靈柩的男人只是走進陰影裡了呢。很可能他仍在監視她們。
兩點了,連清潔工都收工離開了。在這樣的時刻,薊犁舉行的一場聚會可能正在來賓的談笑聲中達到高潮,但薊犁離這裡很遠,它不僅是在另一個領地,而且幾乎是在另一個世界。這裡是外弧,在外世界,連貴族們都是早早上床睡覺的。
在旅者之家,目光所及根本見不到貴族,然而,在小頑皮所能看見的地方,夜還淺著呢。
2
在旅者之家的一端,穿著翻卷靴的漁民還在邊喝酒邊玩著“看我的”遊戲,少量下注賭博。他們的右邊是一個撲克桌;左邊是一小群興高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