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恨贏政,不思復國?齊國被秦國嚇破了膽,只想苟且偷安,你是指望不上的。除了與我合作,你別無選擇。”
若不恨贏政怎會冒險刺秦,若不思謀國怎會做墨家鉅子、網羅人才!衛莊的話無一處不說到點兒上,燕丹無從反駁。
“看來你贊同我的提議”衛莊起身,眼中盡是掌控一切的霸氣,以及、絕對的自信。“那麼,從今日起墨家聽我差遣”
“今日?!”
“是”對於燕丹的質疑衛莊給了個不容質喙的肯定答覆。“燕國即使要亡,亦分早晚;蓋聶即使要贏,亦有難易之別!”
經年滌歷,對人對事皆能遊刃有餘喜怒不形於色,抑或沒有什麼可影響到衛莊的情緒值得他放在心上,可一旦提到蓋聶,就好像觸動某個刻意壓制的閘門般心思失了控制,血液滾成岩漿、焦灼烈烈,積恨更炙!
蒼穹高寒,玄武星宿變幻,北落師門移主位、孤冷適殺伐。
茫茫北地,獵獵風沙。放眼望去黃土邱巒,蔓草荒煙,尤其時近隆冬,萬物成枯空氣乾裂,大風颳過沙土揚塵仿若細刃投擲,收拾得再怎麼光鮮亮麗頃刻間灰頭土臉。
一頂頂軍帳依河而設,星羅棋佈秩序井然。河谷平地一片黑壓壓士兵正在操練,手中持兵刃、身上穿甲冑,燎亮白光照耀下明晃晃、寒凜凜不敢直視。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揮戈聲,冷毅犀利殺氣騰騰,生生有股氣吞山河、一掃天下的霸氣。秦人自關外入中原,勇武彪悍堪稱虎狼,今日一見果真是虎狼之師!
只一眼,燕使膽寒了、卻步了,手捧木匣退縮了。臉色泛青,聲音發顫,皺著一張怎麼看怎麼不想看的半百老臉可憐兮兮王賁望著“將軍,木匣已送到,外臣能走了嗎?”
闊步向前的王賁一聽止住腳,揚手指著主帳回頭調笑“上將軍的面都沒見著就想走啦?”二十來歲的小青年頗有些玩世不恭的傲慢,挑唇覷他一眼“你抖什麼呀?咱們不吃人”
燕使本就怕著,這麼一說非但不能安撫反而更驚,彷彿秦軍真會吃人一般。不自覺抖的益發厲害。“外臣、冷。外臣粗鄙就不討上將軍嫌了,這就回去覆命”邊說邊把匣子朝王賁手裡塞。
嘖嘖,這華服錦衣裡三層外三層裹得,冷個鳥!扯著袖子往前一拽,險些沒把人拉趴下“得,衝你這句實話老子就不嫌你粗鄙,別廢話浪費時間,走吧”。
燕使欲哭無淚
“上將軍,燕使求見”
聞言燕使當真差點涕泗橫流,不得已奉王命來此已然有苦難言,此時此刻聽著這人歪曲他的心意竟也半句不敢反駁。木匣沉重,哪沉的過當下心情。
“請進”
硬著頭皮跟王賁進帳,傳說且傳奇的的秦國上將軍於帳內端正跪坐,手搭在膝上,劍在手邊,一身粗布素衣,雖整潔不免寒酸,過長而未經修剪的額髮頗為順貼地垂在臉側,掩了稜顯出溫和。人進來,方睜開閉著的眼,赤色雙瞳無波無瀾地望過來竟使人有種沐浴在冬日暖陽下的錯覺。即便是錯覺,也足夠叫燕使消了驚悸、安了心。
正了正衣襟稍稍站直,雙捧木匣舉過頭頂,俯身一拜“見過上將軍”
“燕使請坐”蓋聶開口,微抬了抬手示意王賁亦坐。
至此,燕使終於想起自己的使命來,忙不迭奉上尤帶縷縷血腥味兒的木匣甚是諂媚道“太子丹懵懂無知,居然敢暗自遣人行刺秦王,我王震恐!現已將太子丹人頭獻上,望秦王息怒,罷兵言合重修兩國之好”
當日燕王表明態度要太子丹死身救國,不想一向很有些忤逆個性強硬的燕丹竟是半句反抗的話沒說便應下了,只道“兒臣曉得父王此乃無奈之舉,兒臣無半分怨言。卻不願死在父王面前徒惹父王揹負殺子之名,請父王允許兒臣自裁”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燕王怎會不允。
再入太子寢宮,推門便見一地鮮紅,長髮披面屍首分離,長劍裹了一色殷殷掉在屍體旁。
堂堂一國太子居然落得這般下場,見者無不慼慼。燕王別過頭吩咐厚葬軀體,首級用最好的檀木匣裝斂。
可裝斂得再好終是要送給秦軍洩憤,想到這兒,燕使不免唏噓。然而這點子文藝調兒在秦軍大營明顯是不合時宜的,也沒人情同此心。
“鳥!”王賁怒而拍案“燕王不知?難不成荊柯手中亢都地圖不是燕王給的而是他偷來的!大殿之上行刺我王,此等大辱舉國同感!區區一顆燕丹人頭、一句不知便想推卸責任罷兵休戰?當我秦國是好欺負的!”
即便出門沒帶腦子他也不敢假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