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給我們定罪,也沒有人給我們刻字,我們是自己給自己定罪,自己給自己刻字,自己拿著刀,一筆一劃地刻。”
他眼眶中幾乎要落下淚來,他低下頭,幾乎將頭低到雪地裡:“我們是大炎的罪人。”
曾經的十萬路家軍,都是熱血的好男兒,都是恨不得為大炎流盡最後一滴血的,可是卻親手開啟大門迎入了生死之敵。這是戰者的恥辱,這是男人的恥辱,是每一個流亡的夜裡無數次地拷問著他們的心的鞭笞。從來沒有人給他們定罪,是他們自己把罪字一刀一刀地刻在手臂上。
路一龍語音悲愴:“九少爺,這一輩子,我們每握一次刀,每吃一口飯,都要記起,這是路家軍一世無法洗清的恥辱啊!”
他深深跪拜在地,幾乎顫抖的聲音道:“九少爺,回去,給我們主持大局吧。自從韓陽城之後,路家軍群龍無首,只能散兵遊擊對付南蠻,又沒有糧草供給,咱們的弟兄吃盡了苦頭,有凍死的有餓死的,也有被南蠻軍殺死的。如今高璋率南蠻二十萬大軍將我們所在的鬼斧山圍了個水洩不通,揚言給我們七日時間。若是不降,七日之後便圍剿剷平,將我們路家軍盡數滅絕。如今我路家軍僅剩兩萬殘餘,又糧草不濟,大家面黃肌瘦在山上苦度日頭,哪裡可能抵得過南蠻的二十萬狼虎之師!”
路放聞言,原本水波不動的眸陡然射出寒芒,盯著眼前四個昔日屬下,冷聲問道:“你們為何不早講此事?”
路一龍都要哭了:“九少爺,世間傳言你同大將軍以及其他少爺一起被處斬了,我們也一直以為你死了。直到幾日前,我們走投無路,前去找人助戰,聽到路途的客商描述起第七夫人,竟然很像我們大小姐,於是便報著一線希望找到第七夫人,果然就是咱們大小姐,這還是大小姐告訴我們,你竟然還活著,於是我們四個就忙跑到這裡來了。來了後,我們看少爺根本不想跟我們回去的樣子,也就不敢講……”
路放眸中透出思索:“高璋說是哪日開始圍剿鬼斧山?”
路一龍忙道:“今日是正月二十一,再過三天……”他幾乎想掰著手指頭算了……
身後的路一袁卻是記得真切,忙補充道:“九少爺,高璋說是若到了正月二十四的午時,我們路家軍還不歸降,他們就要開始圍剿。”
路放聞此,沉吟片刻,點頭道:“你們先回去吧。”
路一龍抬頭,不解地望著路放。
路放緩緩補充道:“我會在正月二十四的午時前,趕回鬼斧山。”
路一龍眸中露出驚喜,他鄭重地點頭道:“好。”
四位大將聽此,懸起的心總算放下一些,當下再次深深拜過路放,然後帶著滿懷的期望,轉首,魚貫離開。
☆、第39章 別離
送走了四位大將,路放仿若無事一般重新回到正屋,繼續坐下吃飯。
託雷一邊吃飯一邊小心看著路放,等到一碗粳米飯都被他扒拉得見了底,他終於忍不住了:“你要離開了啊?”
路放道:“是。”
託雷滿臉感慨,雖然說他剛來的時候,頗把路放當成競爭對手來看待,兩個人也時不時發生點小矛盾,可是如果沒有了路放這個夥伴,那麼他在這裡憑空少了不少樂趣啊。再說了,沒有了路放,很多很多的活,該誰來幹呢?
不過託雷也知道,像路放這種人,窩在這麼一個鄉下小地方當夥計實在是太屈才,他其實從很久前就聽說過路放的大名,那是一個在傳說中諸如“鄰家少年”般優秀的存在,總是每每讓他生出幾分不耐煩。
他曾想過有一天他也許會見到這個傳說中的天才般的鄰家少年,不過卻沒想到,竟然能一起共事——還是在這麼一個小店裡一起當夥計。
託雷有點紅眼圈了,他說:“你就要走了,我們不痛快地喝一場,實在是說不過去。”
秦崢指尖輕敲著桌面,笑對託雷道:“託雷,去買酒吧。”
託雷有幾分不情願:“為什麼要我去買酒?”這大雪天的,出去一踩一腳的雪,陷進去拔都拔不出來啊。
秦崢好整以暇地道:“你把咱們的酒給了別人喝,難不成不是你去買?如果不是你窮大方,咱們會落到無酒可喝的地步?”
託雷想想也是,只好道:“罷了,我去就是!”左右也不是什麼難事。
待託雷取了銀子出門去了,秦崢望著路放的眼眸中透著思索:“路放,你想去與何笑合作嗎?”上元節時,何笑勾引路放的話語不要太露骨。
路放輕笑了下,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