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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味使他噁心;在外國人中間獨居使他煩悶。他寫了封信給他的朋友,說義大利繪畫太花哨、太傷感,而且畫的都是什麼聖母、聖嬰、聖徒、光輪、耶穌釘死在十字架、耶穌復活、綠色的死了的救主、會飛的有鬍子的耶和華,等等;說他寧願選擇像米羅和克里那樣的現代畫家;又說繪畫不過是室內裝飾,他對這一行其實並不感興趣。他潦潦草草地寫了好幾頁,表達了他那種陷入絕境的心情,隨即把信發出,自己卻動身到歐洲去到處遊蕩,把學業和畢業文憑一古腦兒丟在腦後。 他回到佛羅倫薩後,收到了教授寫來的一封鼓舞他的信。 ……我不知道你將來會成什麼樣的人。顯然藝術不是你真正的愛好。我認為,讓你集中全副精力學一門課對你是有好處的。只要你能去掉那種麻木不仁的心情,從事某種真正能使你感興趣的事業,你還會有遠大前程的。我是個老交通警,站在這個角落裡指揮交通,看見許許多多雪佛蘭和福德駛過。偶爾也有一輛卡迪勒克駛過,我見了決不會認不出來。只不過現在這一輛卡迪勒克的機器發生了嚴重的故障。 我已經寫信給住在錫耶納郊外的埃倫·傑斯特羅博士,談起了你的情況。你當然也聽說過他。他寫了《一個猶太人的耶穌》,弄到不少錢,終於擺脫了悲慘的學院生涯。我們過去在耶魯大學是朋友,他對年輕人的確循循善誘。去找他談談吧,並代我向他問候。 這就是拜倫登門拜訪傑斯特羅博士的原委。他乘公共汽車去錫耶納,路程是三個小時,順著一條有車轍兒的險峻山道往上駛。這個怪誕的小鎮他以前去過兩次,鎮上全都是紅色的城樓和雉堞以及彎彎曲曲的狹小街道,中央是一座華麗的、有斑馬一樣斑紋的大教堂,坐落在小山頂上,周圍是一片綠色和棕色的托斯卡納葡萄園。使這地方著名的,除了他特地來研究的那種仿拜占庭教堂藝術外,還有一年一度的賽馬,這種賽馬據說有它自己的特點,但拜倫只是道聽途說,不曾親眼目睹。 驟看上去,坐在藍色舊敞篷汽車駕駛座上的姑娘並不怎麼惹人注意:鵝蛋臉,膚色很黑(所以起初他以為她是義大利人),深色的頭髮,戴著一副極大的墨鏡,一件敞領白襯衫外面罩著一件深紅色運動衣。她旁邊坐著一個金頭髮男子,穿著一套白條子的黑西服。他正舉起一隻又長又白的手放到嘴上,蓋住一個哈欠。 〃嗨!是拜倫·亨利嗎?〃 〃是的。〃 〃坐到後面去。我是娜塔麗·傑斯特羅。這位是萊斯里·斯魯特。他在我們駐巴黎的大使館工作,這會兒來看望我的叔父。〃

《戰爭風雲》第二章(2)

拜倫也不怎麼引起這個姑娘注意。娜塔麗·傑斯特羅從墨鏡裡看見的,是一個瘦長的吊兒郎當男子,一看就知道是美國人,濃密的棕色頭髮裡夾著幾星紅色。他背靠著大陸旅館的牆在曬太陽,抽香菸,兩條腿懶洋洋地交叉在一起。淺灰色上裝、黑色運動褲和一條栗色領帶,看上去略微有點像阿飛的樣子。頭髮下面的額頭很寬闊,長長的尖下巴很瘦,臉色很蒼白。他的模樣完全像一個混文憑的大學生,但外貌相當漂亮。這樣的人,娜塔麗在少女時代揮手趕走總有十幾個了。 汽車彎彎曲曲地穿過兩旁有歪歪扭扭的深紅色老房子的狹窄峽谷,向郊外駛去。拜倫問起斯魯特在大使館裡擔任什麼工作。這個外交人員回答說,他在政治部門工作,目前正在學習俄文和波蘭文,希望將來能調到莫斯科或者華沙去。斯魯特坐在汽車裡看去個子非常高;後來拜倫發現他自己的個子要比斯魯特高;這個外交官身軀很長,但兩條腿卻不怎麼長。斯魯特的厚厚的金髮生得很高,顯出高高的額角和瘦瘦的棕紅色臉龐。無邊眼鏡後面的一對淺藍色眼睛很敏銳,炯炯有神;他的薄薄的嘴唇一直緊閉著,彷彿在下決心似的。一路上,他老是把一隻黑色大煙鬥捏在手裡或者叼在嘴裡,但並不抽菸。拜倫忽然覺得,外交工作可能很有趣,使你有機會旅行,冒險,跟一些要人見面。但斯魯特一提到他是獲得羅茲獎學金的學生,拜倫就打定主意不再談這個話題了。 傑斯特羅住在一座黃|色的灰泥別墅裡,別墅坐落在一個陡峭的山坡上,可以清楚地望見大教堂和錫耶納紅色的城樓和瓦屋頂。從市鎮坐汽車到這裡約需二十分鐘。拜倫急煎煎地跟在那個姑娘和斯魯特後面,穿過一個築有花壇的花園,花園裡到處是沾滿黑色汙漬的塑膠雕像。 〃呃,你們來啦!〃說話的聲音很高、很神氣、很不耐煩,發r音的時候略略帶點外國口音。 他們走進一個長長的、有橫樑的客廳,拜倫頭一眼看到的是兩樣東西:一幅很大的肖像畫,佔一堵牆的極大部分,畫的背景是一片金色,畫上聖法朗西斯穿著紅袍,張著兩臂;在房間遠處一張紅綢臥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