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審,讓他給朕一個滿意的答覆。”
“諾。”梁玉才又應了聲,捧著那本奏章便退出了殿門。太子被留在京裡,他要親自傳話就得離開行宮幾天,想著近來的風波,他就在出宮前將御前宮人都喊到了跟前,好一番耳提面命,讓他們謹慎伺候。
行宮山腳下的宅院裡,裴煜近來春風得意。
這大概就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勵王得了勢,他們這一干人都跟著風光。從前旁人若來登門,大多是瞧著他們定國公府的門楣,如今前來拜見的卻已大多都是衝著他了。
而這於裴煜而言,只是個開始。他眼看著太子一日不如一日,心裡已琢磨起了來日勵王接替儲位的光鮮。到時他們這些早就鞍前馬後效力的便起碼也是個近臣了,裴硯現在的那點得意他再也不必計較。
想起裴硯這個三弟,裴煜心裡就氣得很。早些日子父母前去探望卻不歡而散的事他原原本本地聽說了,心下只覺裴硯不識抬舉,若非有太子在背後撐腰,估計父親早就要將人拎回來揍一頓。
但,人總是會遭報應的。
裴煜現下就這樣寬慰著自己說裴硯會有報應,等太子徹底失勢,自有他的好果子吃。
不遠處的銀桂閣裡,裴煜的母親胡大娘子卻沒有他這樣的好心情。
她自晨起就皺著眉,三個兒媳都在身邊陪著她,她也難有半分笑意。
原因有二,一則是她那個逍遙成性的夫君定國公又出去雲遊去了,還給她丟下了一個有了身孕的小妾寧氏。她本不喜歡這寧氏,嫌寧氏眼皮子太淺又太巧言令色,可現下被丟下的寧氏日日悶在屋裡哭,她怕寧氏的胎有閃失,只得耐著性子去安撫,實在煩不勝煩。
二則是,二兒媳苗氏與四兒媳謝氏明擺著愈發的不對付。
這原也是難免的,因為謝氏是皇后的本家侄女、太子的表妹,裴煜卻投了勵王的門。胡大娘子在裴煜向勵王示好時原也猶豫過,要不要擋了他,最終卻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做父母的總是要放手讓孩子去闖的,而且他們的人家,孩子能自己去謀差事是件好事,總比當個紈絝子弟強。
只是那個時候,胡大娘子沒想到謝氏脾氣這麼硬,當著她的面都敢鬧得妯娌不睦。而她還偏不好說謝氏什麼,因為謝氏這份不痛快是為太子不忿,若她出言管教,傳到皇后耳朵裡,豈不是她這個做母親的也去偏幫了勵王?
鬧到那個份上,整個定國公府的顏面就都不好看了。
胡大娘子於是只得眼看著兩個兒媳在面前明爭暗鬥。
她們本是為了寬慰她別跟寧氏計較才來的,可苗氏堆笑說著話,謝氏就在旁邊一臉不屑;等到謝氏開口,苗氏又暗地裡翻白眼。
胡大娘子心中疲憊,猶豫了幾番,到底是什麼也沒說。末了倒是她們告退之後,於氏私下裡勸了勸謝氏。
於氏說:“弟妹別跟她爭。這說到底是男人們之間的事,咱們內宅女眷,和和氣氣地過日子就行了,何苦自找不快?”
謝氏快人快語地道:“嫂嫂這話就錯了,這事打從一開始就不是我要與她爭,是她覺得勵王得勢,偏要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不止是她,就連二哥也是個拎不清的,明知家裡有我這麼一個太子的表妹在,還偏要把炫耀都寫在臉上。這若說是不顧和氣,那也是他們先不顧和氣,嫂嫂總不能勸我一味地忍讓。”
於氏聽她這麼說就不好再勸了,好在謝氏是個敞亮的人,雖嫌她這話不公道,卻也不因此對她生怨,還是好好的與她同行了一段,又聊了些有的沒的,才各自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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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愁雲慘霧在東宮裡瀰漫了幾日,除卻押在牢裡的霍棲,另三位侍中都尋由頭告了假避風頭,唯裴硯還在若無其事地日日進宮。
他自知這樣危險,可許是因為兒時看盡了冷暖,他實在看不起那些當牆頭草的,更不願自己也變成那樣的人。楚沁也支援他這樣做,半是因為她也願意爭一口氣,不願見風使舵,半也是她知道這波折牽連不到裴硯身上。
上輩子的這一年,太子就過得不太好。但裴硯沒受什麼影響,那她就沒什麼可擔心。
是以行宮發回的摺子送到東宮的時候,裴硯正與太子一同在書房讀書。梁玉才稟話時提心吊膽,連眼簾都沒敢抬一下,但說完之後,整間書房還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裴硯倒吸著冷氣看向太子,太子強壓著驚意,看向梁玉才:“父皇要我審霍棲?”
“是。”梁玉才垂眸,思慮再三,還是勸了句,“孰輕孰重,求殿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