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遠分不清了。他分不清自己是愛他還是恨他,他也分不清鬱辰是愛他還是愛他姐姐。
難道要像姐姐那樣,剖開心臟才能看得清嗎?看清這顛覆了一遍又一遍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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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獄的最頂端。
輕緩的歌謠在黑夜裡一遍又一遍地唱著,鬱辰面對著落地窗坐著,把牛奶杯放在地板上。他的頭很疼,像要裂開一樣,疼得無以復加。
成千上萬的事情擁擠在他的腦中,那麼多死人,那麼多鮮血,那麼多醜惡的嘴臉……這些都是模糊而瘋狂的,只有兩個人的面孔是清晰的,這兩張面孔有著很多相同的地方,也有很多截然不同的地方——
蘇欣說:你一杯牛奶就能輕鬆催眠了,說你強得不像人,誰信啊。
蘇遠說:我不要喝牛奶!我沒你這種變態的嗜好!
同樣刻薄的嘴,但對他而言,他們是不同的,與別人不同,與對方也不同。
蘇欣給他的是不容抗拒的維護,而蘇遠給他的,是近乎自焚般熱烈的追逐,他一直努力與他比肩,從不在乎要付出多少代價。
攤開掌心,那裡躺著一抹小小的瑩白。
那是一隻玉佛,雕工並不精緻,仔細看的話,會發現玉佛的腳趾有著明顯的破損。
這是她送的,她說這玉佛與他弟弟的玉觀音是一對,保平安很靈的。後來她又給自己買了一隻玉佛,與這隻非常相像,卻最終成為一個虛偽的線索。
成雙成對……哪一雙成了對,誰又能說得清呢。
他想起那天那個倔強的青年,不由得唇邊勾起一個微笑,似乎連頭痛也減輕了不少……風吹亂那人的頭髮,手臂揮出一道弧度,他用力地一扔,挑著眼梢說:“你給我的新世界,有我,就不需要我姐了。”
這畫面太誘惑,不是浮現在雜亂的腦海中,而是深刻在了心上。
每跳動一下,都與他同在。
You raise me up; so I can stand on mountains;
你喚醒了我,讓我得以屹立於高山之顛;
You raise me up; to walk on stormy seas;
你喚醒了我,讓我得以遨遊於大海之深;
I am strong; when I am on your shoulders;
依著你的肩膀,讓我變得如此堅強;
You raise me up; To more than I can be。
你喚醒了我,讓我得以重生。
第40章 人約黃昏後
四白眼寫完這本報告的最後一張紙,煩躁地扔到一邊,然後又換了一本新的報告紙繼續寫,寫著寫著,他……憂鬱了。
人說本命年犯太歲,他覺得很有道理,他被調任到監獄的那天剛好是他本命年的生日,他的原上級跟他說:“吶,這是你的調任令,從現在起你是監獄的管教頭頭了,待遇比我這兒好多了,放心去吧。”
本來呢,他覺得這份差事還不錯,想象一下,他是管教的頭頭,不僅能管囚犯,還能管著管教,除了獄長他絕對不能得罪,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是走馬上任之後他才有點了解情況——這日子,不是人過的啊。
來到監獄不到一個月,他就碰上了暴亂。監獄的一頭一尾都給炸殘了,他叫來工程隊苦哈哈地休整完,就聽見那些小管教們議論,說監獄來了個災星,就是那個M0927,他一來就把前管教頭頭錢豐給搞死了,之後又帶來了暴亂,他在K區,K區就炸了,他在監工廳,監工廳就炸了……
錢豐?他的前任?死了?
這事沒人跟他說過,聽見這話他突然覺得,原上級那句“放心去吧”怎麼聽怎麼彆扭。
四白眼對M0927有很深的印象,監獄裡的管教都喜歡拿這個囚犯出氣,其實真正由他引起的事端並不多,可是他耐打、不聒噪、沒有後臺,在囚犯裡又很孤立,自然是管教們找樂子的物件。他對這種事情向來睜隻眼閉隻眼,一方面是個倒黴犯人,另一方面是自己同事,他才不會白痴到去伸張什麼正義。
不過後來他發現了一些奇妙之處,他發現獄長和那個M0927的關係甚密。剛開始他會公事公辦地去申請安排他和獄長的見面,漸漸地頻率太多他就懶得申請了,衝著M0927點下頭就算履行了所有手續。
跟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