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承欽大喜,連聲道:“多謝江公!多謝江公!馮某定不辜負江公的一番心意。”
江彬道:“可是,鐵證如山,你出關到哈密倒賣軍器一事,是怎麼都推卸不掉的。”
輕笑一聲,他又道:“不過,彭冉畏罪自盡,不但切斷了此案與錢寧的聯絡,也等於獨力抗下了罪名。託錢寧的福,你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馮承欽奇道:“難道對我而言,這還是件好事?”
江彬道:“當然是好事。彭冉一死,便是死無對證,這樣我才有機會替你運籌操作一番。”
馮承欽面露不解的神色,道:“要如何操作?”
江彬沒理他,轉頭瞧向羅先生,道:“我聽說天牢裡還關押著幾個劉六、劉七的餘孽?”
當年,以劉六、劉七為首的造反事件被全面鎮壓下去後,朝廷為了追緝不知下落的楊跨虎及其餘部,特意留了幾人沒殺,關押在天牢裡,以備後用。
楊跨虎,孃家姓崔,本系盜女,其夫名叫楊虎,是與劉六、劉七同時起義的另一路響馬盜的首領,在某次渡河戰鬥中,因坐船被朝廷強弓巨石擊沉,落水而亡。她為了替夫報仇,潛至山東糾集舊部,投入劉六、劉七壘中。因為練就一身拳棒,甚至勇過其夫,盜眾送了她一個混號……‘楊跨虎’,而她的部下勇敢善戰,自號‘楊寡婦軍’。
羅先生點頭道:“那些人已經關在裡面好些年了,是死是活都不好說。”
江彬道:“不管怎樣,你先去查問一下,如果有活的,這事就好辦。”
雖然不明白江彬想做什麼,羅先生連聲應下。
江彬又對馮承欽道:“明日,你和那批箭簇就要一起被押解至刑部,這是躲不了的事。”
馮承欽深深嘆了一口氣。
江彬又道:“晚間,羅先生會來向你交待一些話,你定要好生記著。等到了公堂之上,就按羅先生交待的話說。切記切記,那可是你唯一的生機。”
馮承欽木然地點頭。
江彬補充說道:“對了,這一次,你若能死裡逃生,名冊我要,剛才你說的那一半產業,我也要。你可別忘了。”
馮承欽心道:果然貪心的人就是貪心,錢再多,也一樣貪心。
他嘴上道:“只要能活,別說一本名冊、一半產業,就是全部產業、後半輩子都為大人做牛做馬,小人也是心甘情願。從今兒起,小人就算是江公的人了。”
江彬哈哈大笑,道了聲‘好’,便和羅先生一前一後上了臺階,出去地窖了。
‘鴻運茶莊’有間貯藏茶葉的石屋,裡面擺滿了腹大口小的紫砂瓶。瓶子挺大,可容鬥水。一般說來,這些紫砂瓶都要預先放在火上烘烤乾燥,才好裝茶葉。裝的時候還很講究,要在瓶底鋪上幾層竹葉片,放入烘好的茶葉,再覆上一層竹葉片撫平,最後在瓶口處扎封幾層宣紙,壓上木板,才可令氣不外洩,使茶葉過夏而不黃。可是,這間石屋裡的紫砂瓶不但全都敞著口,而且因為室內潮氣太重,表面都已浮了層水霧,溼漉漉的,根本沒法起到存放茶葉的作用。
其實,這間石屋只是個掩護,如果搬開牆角處的幾個紫砂瓶,就能瞧見大石板擋住的一個地道口。開啟大石板上的巨鎖,揭開大石板,順著那一層層簡陋的臺階走下去,則是一間地牢。
這間地牢隱秘而堅固,是‘飛龍’們用來關押武力報復、綁票勒索目標的地方。有時候,幫人要債遭到嚴厲拒絕時,他們也會把對方抓來這裡關上一段時間。
地牢就在石屋的正下方,相當寬大,四周擺放有各色刑具,地面汙穢而潮溼。因為只有一扇巴掌大的窗戶浮出地面,所以光線暗淡,且空氣無法流通,有種汙濁酸腐的味道瀰漫四周。
地牢裡,光線照不到的那面牆上的陰影裡,有一個人貼牆而立。
那人微垂著腦袋,瞧不清相貌,全身只剩一條褻褲,雙手高舉過頭,被頭頂壁上垂下的兩條鐵鏈,緊緊鎖住。同時,他雙腳的腳踝處也被地面上的兩個精鋼打造的鐵環牢牢禁箍住,寸步難移。
這時,地道口的大石板被人掀開,兩個人先後走下臺階,進入地牢,而後大石板又被關上了。
這兩個人,一個是顧鼎松,一個是錢寧。
因為嫌地牢裡味道難聞,錢寧一邊走下臺階,一邊掏出塊素白絲帕,掩住了口鼻。
緩緩走到距離被鎖之人丈餘外,他停下腳步,開始以目光審視那人。
看了好一會兒,因為那人立在陰影裡,微垂著頭,不但沒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