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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萬員外,想是你尋常不近道理,而今教我受這折罰,有今日之事。苗忠底賊!你劫了我錢物,殺了我哥哥,殺了我當直周吉,騙了我身己,又將我賣在這裡!”就身上解下抹胸,看著一株大桑樹上,掉將過去道:“哥哥員外陰靈不遠,當直周吉,你們在鬼門關下相等我。生為襄陽府人,死為襄陽府鬼。”

欲待把那頸項伸在抹胸裡自吊,忽然黑地裡隱隱見假山子背後一個大漢,手裡把著一條朴刀,走出來指著萬秀娘道:“不得做聲!我都聽得你說底話。你如今休尋死處,我救你出去,不知如何?”萬秀娘道:“恁地時可知道好。敢問壯士姓氏?”那大漢道:“我姓尹名宗。我家中有八十歲的老母,我尋常孝順,人都叫做孝義尹宗。當初來這裡,指望偷些個物事,賣來養這八十歲底老孃。今日卻限撞著你,也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救你出去。卻無他事,不得慌。”把這萬秀娘一肩肩到園牆根底,用力打一聳,萬秀娘騎著牆頭,尹宗把朴刀一點,跳過牆來,接這萬秀娘下去。一背背了,方才待行,則見黑地裡把一條筆頭槍看得清,喝聲道:“著!”向尹宗前心便擢將來,戳折地一聲響。這漢是園牆外面巡邏的,見一個大漢把條朴刀,跳過牆來,揹著一個婦女,一筆頭槍擢將來。黑地裡尹宗側身躲過,一槍擢在牆上,正搖索那槍頭不出。尹宗背了萬秀娘,提著朴刀,腳步便走。

相次走到尹宗家中,尹宗在路上說與萬秀娘道:“我娘卻是怕人,不容物。你到我家中,實把這件事說與我娘道。”萬秀娘聽得道:“好。”巴得到家中,尹宗的娘聽得道:“兒子歸來。”那婆婆開放門,便著手來接兒子,將為道獨生子背上偷得甚底物事了喜歡,則見兒子揹著一個婦女。“我教你去偷些個物事來養我老,你卻沒事背這婦女歸來則甚?”那尹宗吃了三四柱杖,未敢說與娘道。萬秀娘見那婆婆打了兒子,肚裡便怕。尹宗卻放下萬秀娘,教他參拜了婆婆。把那前面話對著道:“何不早說?”尹宗便問娘道:“我如今送他歸去,不知如何?”婆婆問道:“你而今怎地送他歸去?”尹宗道:“路上一似姐妹,解房時便說是哥哥妹妹。”婆婆道:“且待我來教你。”即時走入房裡,去取出一件物事。婆婆提出一領千補萬衲舊紅衲背心,披在萬秀娘身上。指了尹宗道:“你見我這件衲背心,便似見娘一般,路上且不得胡亂生事,淫汙這婦女。”萬秀娘辭了婆婆。尹宗背上揹著萬秀娘,迤遈取路,待要奔這襄陽府路上來。

當日天色晚,見一所客店,姐妹兩人解了房,討些飯吃了。萬秀娘在客店內床上睡,尹宗在床面前打鋪。夜至三更前後,萬秀娘在那床上睡不著,肚裡思量道:“荷得尹宗救我,便是我重生父母,再長爺孃一般。只好嫁與他,共做個夫妻謝他。”萬秀娘移步下床,款款地搖覺尹宗道:“哥哥,有三二句話與哥哥說。妾荷得哥哥相救,拿起朴刀在手,道:”你不可胡未知尊意如何?“尹宗見說,拿亂。”萬秀娘心裡道:“我若到家中,正嫁與他。尹宗定不肯胡亂做些個。”得這尹宗卻是大孝之人,依娘言語,不肯胡行。萬秀娘見他焦躁,便轉了話道:“哥哥,若到襄陽府,怕你不須見我爹爹媽媽。”尹宗道:“只是恁地時不妨。來日到襄陽府城中,我自回,你自歸去。”到得來日,尹宗揹著萬秀娘走,相將到襄陽府,則有得五七里田地。正是:

遙望樓頭城不遠,順風聽得管絃聲。

看看望見襄陽府,平白地下一陣雨:

雲生東北,霧湧西南。須臾倒甕傾盆,頃刻懸河注海。

這陣雨下了不住,卻又沒處躲避。尹宗揹著萬秀娘落路來,見一個莊舍,要去這莊裡躲雨。只因來這莊裡,教兩人變做:

青雲有路,翻為苦楚之人;白骨無墳,變作失鄉之鬼。

這尹宗分明是推著一車子沒興骨頭,入那千萬丈琉璃井裡。這莊卻是大字焦吉家裡。萬秀娘見了焦吉那莊,目睜口痴,罔知所措。焦吉見了萬秀娘,又不敢問,正恁地躊躕。則見一個人吃得八分來醉,提著一條朴刀,從外來。萬秀娘道:“哥哥,兀底便是劫了我底十條龍苗忠!”尹宗聽得道,提手中朴刀,奔那苗忠。當時苗忠一條朴刀來迎這尹宗。元來有三件事奈何尹宗不得:第一,是苗忠醉了;第二,是苗忠沒心,尹宗有心;第三,是苗忠是賊人心虛。苗忠自知奈何尹宗不得,提著朴刀便走。尹宗把一條朴刀趕將來,走了一里田地,苗忠卻遇著一堵牆,跳將過去。尹宗只顧趕將來,不知大字焦吉也把一條朴刀,卻在後面,把那尹宗壞了性命。果謂是:

螳螂正是遭黃雀,豈解堤防挾彈人!那尹宗一人,怎抵當得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