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在絕對的實力對比面前,沒有人不會珍惜自己的性命,更何況這並不是與塞外草原蠻族的不死不休的戰鬥,而是自家內訌,每一個士兵都相信,只要自己放下武器,對面曾經的袍澤就不會再向自己舉起刀槍,蕭遠山的心腹軍官們在此刻也毫無辦法可想,除了跟隨士兵們一齊投降,他們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李清預想中的區域性小烈度的戰鬥並沒有爆發,事情解決的順利程度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但這是一種更好的局面,不死一人便解決這場定州軍內部的爭鬥曾經是李清夢想但不抱希望的盼望,當他真正出現在李清的面前時,讓他簡直不敢置信。
蕭遠山是在李清在撫遠的參將府中議事廳內醒來的,看到左右那一張張曾經熟悉的面孔,呂大臨,呂大兵,李清,很意外的,他並沒有咆哮中怒罵呂大臨的臨陣背叛,沒有怒罵李清處心積慮,而是很鎮定地在眾人臉上一一地掃過,這裡有他認識的,也有很多身著校尉服飾但他不認識的,想必是李清的心腹手下。
慢慢地從剛剛睡著的長椅上站起來,摸了摸腰裡的刀,李清身後的楊一刀和唐虎立即向前踏上一步,但李清伸手擋住了二人,二人對視片刻,蕭遠山忽地笑了起來,將腰刀解下,拋在地上。
“你贏了,我小看了你。很感謝你沒有讓我做一個糊塗鬼,讓我能在清醒中死去,這是對一個武將最大的尊重了,我得承認,如果我們兩人易地而處,我肯定做不到這一點。我會立即將你一刀兩斷,永絕後患。”
李清搖頭,“蕭帥,你錯了,你不會死,包括你的部將,你們都不會死,我不會殺你們,雖然現在你我是死敵,但畢竟你們曾在邊關作戰多年,於這定州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在完全解決這件事情之後,我會禮送你們出定州,回京師。”
“你說什麼?”蕭遠山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不殺自己,這是什麼道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對面的李清,確定對方是不是在開玩笑,抑或是在用這種方法羞辱自己。半晌,他的目光轉向呂大臨。
在他的目光中,呂大臨走上前來,道:“蕭帥請放心,李將軍的確沒有傷害你的意思,只是這定州只能有一個主人,所以,你必須離開,李將軍的奏章已寫好,我已聯名上奏,蕭帥為了這場戰役,蟬精竭慮,傷神過度,過去的老傷復發,請求回京師養病。”
蕭遠山目光閃爍,看了這個讓他功敗垂成在最後一刻的將軍,終於將壓在心裡的那個問題問了出來:“告訴我,大臨,我自問待你不錯,為何你要背叛我?”
呂大臨毫不退讓地直視著蕭遠山噴著火的目光,“蕭帥,你將事情完全做錯了,卻不說其他什麼,單是李將軍手下尚有八千精銳,就足以讓我們定州的精銳在撫遠城下流盡鮮血,那最後得利的將是誰,會是我們的敵人,是草原上的巴雅爾,如果真如此,我敢斷言,巴雅爾將立起大兵,直撲定州,試問那是我們還守得住嗎?”
“你可以告訴我直相,我完全可以取消這一次行動!”蕭遠山吼道。
呂大臨搖頭,“蕭帥,你還是沒有想明白,我不願意我們一次又一次地在這種勾心鬥角中過日子,想要打敗巴雅爾,一個團結的定州是必須的,你可以取消這一次的行動,但你一定會謀劃下一次,第三次,直到你們一方勝出。”
“那你為什麼選擇了他而不是我,我們曾在一起戰鬥過這麼多年,難道我們之間的交情還比不過他嗎?”
“這不是交情與否的問題,而是為了以後的勝利,蕭帥,恕我直言,你若主政定州,我們守成有餘,進取不足,而李將軍雖然年輕,卻讓我看到了定州崛起,直搗龍城的希望,所以,我選擇李將軍。”
蕭遠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慢慢地坐倒在身後椅子上,雙手抱頭,廳內眾人都沉默地看著他,不說話,也沒有人去打擾他。
終於,蕭遠山抬起頭,“我知道,你們還需要我的一封請辭奏章,拿紙筆來!”
“還需要您給威遠的戴徹將軍一封命令,召喚他率他屬下各營參將一齊來撫遠參與本次大捷慶典。”尚海波冷冷地道。
蕭遠山慘然一笑,“果然是覆巢之下,焉有餘卵,戴徹雖是我的心腹,但他卻是一員猛將,你會用得著他的。”
李清緩緩搖頭:“我沒有時間來慢慢調教感化他,蕭帥,我曾與呂將軍說過,三年之內,我必須解決草原問題,所以,一個團結的定州是必須的,我不可能在我率軍出征的時候,還必須時時擔心有人背後給我一刀,所以戴徹將軍的離去也是必然,相信蕭帥也用得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