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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直至半道,他渾身浴血地拖著砍下的突厥軍旗追上來,蓋在她身上。

“曹玉林,可還活著!”

她應了一聲:“三哥,我還活著。”

“好,”他說:“否則我對不起小義。”

曹玉林說:“不要告訴他……”

那之後,她就離開了軍中。

所有人都以為她只是作戰受了傷,不得不離軍休養。

傷結了疤,突厥奴的字樣被她自己劃去了,又結一層疤。

胸幾乎已毀了,那裡血肉模糊,猙獰可怖,再也不是個女人模樣。

但這些都沒什麼,至少她還活著,比起慘死的一百八十六人,已經算好的了。

她的傷好了,卻開始怯步于軍營。

伏廷不止一次說過她隨時可以回到軍中,她都拒絕了。

她以為自己在外面或許用處還大一些,可以遊走於各處蒐集突厥情報,仍可以效力軍中,仍可以對付突厥。

傷似乎都好了。

直到上次在古葉城裡,在確認對方是突厥軍後,又聽到右將軍這個稱號時,她才發現沒有。

縱使她還能若無其事地蒐集突厥情報,面對突厥軍,當初的事就又活了,所有死去的人都在眼前,身上的傷就會做疼,提醒她那些都還沒有過去。

她長話短說,靠在那裡,像個枯槁的朽木:“嫂嫂如今都知道了,這道關我沒邁過去,已是個廢人了。”

棲遲忽然撐著起來了,摸到她的手,很涼,用力拽了一下:“阿嬋,這不是你的錯。不管你是不是廢人,我們都得繼續逃命。”

外面混亂捲來,有馬蹄聲,有刀兵聲,她們根本沒有時間緬懷過去。

榆溪州的城牆上,火把熊熊。

城有東西兩道城門,西城門已被攻破,東面城門上守城計程車兵眼看著城中已經燃起戰火,卻還得堅守在城頭上,無不握緊了手中兵戈。

北地將士,從未有畏懼突厥的,哪怕只是一屆城頭守軍。

但職責所在,他們只能堅守在此處,守著退避到這裡的百姓。

後半夜濃烈的黑暗還未過去,風吹著濃重的煙熏火燎味鑽入鼻尖,忽然城頭有人發出了一聲驚呼。

在這寂靜而又沉重的時刻,本不該出聲,但那人不僅出了聲,還推了一下身邊的人,示意同伴往前看。

遠處,一道焰火沖天而起。

守城官頓時大喊:“八方令!大都護下八方令了!”

城下遠處,一行黑壓壓的人馬正在接近。

夜色裡,傳來一道高昂的喊聲:“瀚海府兵馬至!”

城門口清空,城門轟然開啟。

先頭部隊兩千人馬暗流般衝入,急切的馬蹄聲幾乎要震碎街道磚石。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最前列的黑亮戰馬,馬上的人玄甲凜冽,一手已經抽出了刀,徑自衝了過去。

……

城中激戰最嚴重的地方便是各處官署。

守軍本該順利擋住這批突厥軍,但眼下卻投鼠忌器。

煙火浸漫的長道,兩軍對壘,守軍持兵在退,只因眼前突厥騎兵的彎刀下押著三個人。

那是賀蘭都督夫人、幽陵都督夫人和陰山都督夫人。

六州都督夫人被抓了一半,他們不得不謹慎。

驀地飛來一支飛箭,正中其中一名突厥騎兵手臂。

頓時人群鬆動,陰山都督夫人驚呼一聲躲避,守軍趕緊上前搶人。

隆隆馬蹄聲響,前後包抄而至。

仰賴棲遲砸錢,瀚海府擴軍後訓練過一支精銳,個個目力過人,最善多變應襲。

今日點來的,個個都是這批人,正好派上用場。

只憑殘餘火光照明,一箭射出,餘箭已至,百步穿楊。

緊隨其後的是倏然齊整的抽刀聲。

……

一波既滅,另一波還未平。

伏廷一手扯韁,一手從一個突厥兵身上抽回刀。

天光將亮,淋漓的鮮血順著刀沿一滴一滴落在石板街上,風捲硝煙裡似在數著流逝的時間。

旁邊就是那間魚形商號的醫舍,連門扉都沾了血跡。

“問清楚了?”他緊著喉問。

羅小義解決了手上的突厥兵,喘著氣過來:“問了,追嫂嫂的不是他們,阿嬋一定帶著嫂嫂躲開了。”

“搜!”伏廷聲冷如刀,割開凌晨的涼風